19
「大胆！」
二郎神大喝一声，朝我怒目而视。
可下一刻。
他就捂着肚子弯下了腰，脸色苍白一片，豆大的冷汗不断滑落。
我冷笑出声：「若是不肯拿好处来还，那众仙家就请回吧。」
说完，我再不看那些，即便事到如今。
也不肯从云端落回地面的神仙，转身就要离开。
至于我为什么不怕。
孙悟空早已提前告知了我，这些神仙因由天规束缚，绝不可擅自对凡人动手。
知道了这一内情，我自然有恃无恐。
「且慢！」
没等我走出几步，太上老君忙开口留人。
紧接着。
他徐徐落到地面，抖着白须恳求：「不必女王亲自动手，只请告知吾等，那落胎泉位于何处便是。」
「落，胎，泉。」
我一字一顿，在太上老君期待的目光中，朝他伸出手去。
「一个问题，一个法宝，拿来吧。」
太上老君表情一僵，五味杂陈看向了我。
我不屑撇撇嘴。
怎么，没见过趁你病要你命的人吗？
20
「法宝，是吾等修炼必不可少之物，还请女王——」
不等他啰嗦完。
我直接扭头就走。
我可没兴趣同他们在此处浪费时间。
「且慢！女王且慢！」
又一道声音响起，我回头看去，就见是太白金星。
他挤开挡在前面的太上老君，一手捂着肚子，一手拖着自己的法宝，龇牙咧嘴：「女王，这是我的法宝，请你告知与我，那落胎泉究竟在何处吧！」
把玩了片刻手中的玉如意，我凑到他耳边，压低声音告诉了他落胎泉的位置。
我刚退开，就见太上老君一个箭步冲了过去。
「快，快告诉我，那落胎泉是在何处！」
太白金星刚要说话。
我立刻出声：「老君，一个问题，一个法宝，我说过了。」
太上老君表情一变，脸上隐隐有怒气显露。
我对他这模样视若无睹，又对太白金星说：「快去吧，不然孩子要出生了。」
太白金星立时大惊失色。
腾云驾雾着离开了。
21
太白金星甫一离开。
太上老君就是一阵冷笑：「女王既不愿说，那吾等也不问了，吾等自有法子寻到那落胎泉。」
见他仍旧趾高气昂的样子，我不由失笑，顺便戳破了他的小心思。
「老君是在想，反正太白星君已经知晓落胎泉在何处，那你们只需跟在他身后，便也能解开当下困境，我没猜错吧？」
太上老君冷哼出声，没说话。
我可不吃他这套，只扬了扬下巴：「那你们赶快去，不然走慢了，怕是要跟丢了。」
尽管神仙们对我的态度非常不满。
却也还是没能抵住子母河对他们的折磨，一个个迫不及待腾云而去。
直到目送神仙们的身影彻底消失，我才扭头吩咐旁边女官。
「走，移驾去落胎泉。」
那边的好戏，应该已经开锣了。
22
正阳山，聚仙庵。
落胎泉正位于这座庵中。
刚即位时我还想，如此一座人迹罕至山上的枯庵，怎么配得上这样的名字。
如今看来，倒也算是名不虚传了。
此时的聚仙庵，仙雾缭绕，神仙盘踞。
只是还未进得庵内，里头便有一阵阵叫骂传了出来。
「孙猴子！你莫要欺人太甚！」
「这落胎泉又不是你花果山的！还不快快让开！」
「孙悟空，你如此行径，实在让人不齿！」
这些神仙。
还说什么落胎泉不在花果山，孙悟空没资格多管闲事，那也没见他们是得到我允许后，才来的落胎泉。
留下跟随我而来的众人，我独自推开木门，走进了落胎泉所在的小院。
23
只见。
孙悟空懒散坐在井边，金箍棒横在他身前，威吓着意欲上前的众仙。
听到那些叫骂的孙悟空，倒没有发怒，他一手挖挖耳朵，嘲讽道：「不是我花果山，难不成是你们天庭？」
果然，他这话一出，不少神仙都被噎得说不出话了。
唯一一个能靠近孙悟空的，就是方才被我告知，落胎泉在何处的太白金星。
「大圣，他们也是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，你千万勿怪啊。」
太白金星在旁边劝着。
孙悟空不屑嗤笑，接着又转头看向太白金星：「几百年没见，太白，你怎么还是最爱当和事佬？」
听到他这话，太白金星尴尬笑笑。
旋即，我就看到孙悟空又将目光转向了他面前的神仙。
「若俺老孙刚刚没听错，只有太白一人交了法宝吧？」
众仙面色讪讪，谁也没接他这句话。
孙悟空讥诮道：「果然是天上的神仙，这脸皮果然比凡人和妖怪更厚啊。」
「孙悟空！」
众仙齐齐色变，个个义愤填膺。
24
我不动声色走上前去，站在了孙悟空与金箍棒前面。
直到这时我才瞧见。
原来那些义愤填膺的神仙里面，有一大半，都是副鼻青脸肿的模样。
我回头看孙悟空：「你揍的？」
孙悟空指了下金箍棒：「用不着俺老孙出手，金箍棒就够了。」
哦。
我意味深长看向一众神仙。
难怪一个比一个叫唤的声音大，原来这么多神仙加一块，都没打过一根金箍棒。
丢人，真是丢人呐。
看到我后，神仙们的表情也愈发尴尬。
「说了只有这位星君能饮落胎泉水，众仙家为何不信朕？」
我微笑问道。
没有一个神仙回答我的问题。
我倒也不在意这个，转而便又道：「既然大家都知道落胎泉在何处了，那之后便是，一个法宝外加一门法术，换一口泉水。」
「什么？！」
雷公声如洪钟，语气尽显不满。
他手握雷公锤往前一步，质问道：「若吾等不答应这个条件呢？」
我往旁边挪了半步，而后看向孙悟空。
孙悟空抻了个懒腰站起身，抬手握住金箍棒，重重往地上一杵。
「砰！」
沉闷厚重的声音，回荡在整座聚仙庵上空。
直截了当：「那就要问问俺老孙手里的金箍棒了。」
25
孙悟空此话一出。
在场众仙家的脸色，霎时变得一个比一个难看。
尤其是二郎神。
毕竟五百年前，孙悟空大闹天宫时，这位神君可还是能和孙悟空勉强打个五五开。
结果现在，因为有孕在身，法力也只能用出来往常的三四成。
这如何还能是孙悟空的对手？
「两个法宝换一口落胎泉，」孙悟空一副看笑话的模样：「或者说，你们更想生孩子？」
众仙家：「……」
几息后，始终沉默的托塔天王忽的往前一步。
「我换。」
我展露笑容，而后朝他伸出手去。
「朕瞧你这塔就不错，拿来吧。」
李天王黑着脸，掌心的塔交到了我手上。
不得不说，这塔确实沉。
若非孙悟空提前教过我法术，告诉了我该如何操持这些法宝，恐怕这塔还没到我手上，我就要被压得神形俱灭了。
「多谢。」
接下李天王传授的法术，我扭头冲孙悟空使了个眼色。
见状，孙悟空果然让开了路。
26
有了李天王开头。
加上旁边虎视眈眈的孙悟空。
越来越多的神仙，最终还是选择了用法宝与法术换泉水。
伴随着他们的唉声叹气。
我手边的法宝也越来越多了。
且因为被传授的法术越来越多，我也明显感觉到，自己的身体由内而外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「女王，」就在这时，太白金星凑到我面前，问了句：「敢问，您费心拿到这些法宝，究竟所为何事？」
看过之前孙悟空同他说话的样子，我就明白，这位太白星君应当是天庭为数不多的好神仙。
但与如来斗法，是何其重大的事情，我自然也不敢随便吐露真相。
「星君莫再问了，到时候你们自会知晓。」
太白金星若有所思望着我，却也到底没再追问下去。
很快，没喝过泉水的神仙所剩无几。
二郎神算一个。
剩下的，就是那四大天王了。
我挑眉看向他们，笑道：「既然诸位不愿叫唤，那便请回吧，待得诞下孩儿，朕定会好好恭贺一番。」
每出一句话，剩下几个神仙的脸色，就更难看一寸。
「女儿国国王，你莫不是以为，吾等当真拿你毫无办法？」
二郎神铁青着脸威胁我。
我自然分毫不让，眼神轻慢回看他：「你敢吗？」
27
天规天条。
可不会因为二郎神是玉帝的舅舅，就对他网开一面。
我还就不信，他当真敢违反天条。
果然，二郎神只是恶狠狠瞪着我，手上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。
片刻后。
我轻笑一声，对他说：「若你们打定主意不换，朕就要回宫了。」
说着，我默念孙悟空交给我的口诀，将所有法宝收入了老上老君奉上的乾坤袋中。
「等等！」
正当我要迈过门槛时，二郎神果然叫住了我。
我回头看向他，明知故问：「怎么？二郎神君决定要与朕交换了吗？」
二郎神面如锅底，紧咬牙关点了点头。
「换！」
我又道：「可惜你又晚了一步，现在，朕要自己挑选法宝。」
「你！」二郎神瞪着我，表情狰狞。
「不愿意的话，那便算了。」
我云淡风轻道。
二郎神深吸一口气，最终也只能同意，从齿缝中挤出一句：「行，你说，你要什么法宝。」
回想起之前孙悟空告诉我的事情，我手一伸：「山河社稷图。」
28
听到我要的法宝，二郎神瞳孔骤然一缩。
紧接着。
他恶狠狠瞪向孙悟空。
「孙猴子，定是你告诉她的，是也不是？」
孙悟空看也不看他一眼，嬉笑道：「你知道便好。」
「好好好！」
二郎神咬牙切齿道：「你且等我接了当下困境！」
孙悟空丝毫不惧。
「我身负取经重任，你敢对我如何？」
我没忍住，笑出声来。
一个我，因为是凡人他们动不了手。
一个孙悟空，他们要么打不过，要么因为取经一事没办法动手。
真真是妙哉、妙哉啊！
二郎神一哽，未再继续与孙悟空争锋相对。
很快，他拿出江山社稷图，递到了我的面前：「女儿国国王，你今日所行之事，来日定将于他处奉还！」
又威胁我。
可惜，我从不知「怕」这一字怎么写。
我眼中流露出点点疯狂之色。
「有本事，便来取。」
29
收集齐全了所有人的法宝，我心满意足地和孙悟空回了王宫。
至于那些神仙，究竟想喝几口落胎泉，便由得他们去吧。
「恭喜女王，得到天界所有神仙的法宝与法术。」
甫一回王宫。
孙悟空便向我道喜。
我意味深长笑道：「可惜，这些还远远不够。」
我以凡人之躯，意图与如来斗法。
只有天庭神仙的法宝与法术，如何够勇？
孙悟空当即了然，递给我个安心的眼神：「放心，再过两日，那些神佛便也会求上门了。」
时至今日，我依旧不知道，孙悟空是如何让那些仙家、佛家喝下子母河的河水。
不过，这也并不打紧。
重要的是，我能达到目的就好。
感受着法术入体带来的剧变，我深吸一口气，闭上眼放松身体，让那些法术浸入我的血肉与四肢百骸。
身体越来越轻了，我睁开眼睛看向孙悟空。
「你现在可以试试，从今日起，你也能够腾云驾雾了。」
30
闻言。
我心念一动。
身体果然随风而起，不多时，便立于云端之上。
「女王，做神仙的滋味儿如何？」
架着筋斗云的孙悟空，浮在我身侧。
我满意点头：「不错。」
但我并不只是想做神仙。
我要的，是这诸天神佛，心甘情愿地臣服。
「哦不对，」孙悟空忽然又道：「现在，我是不是该唤女王一声师娘了？」
师…娘…
别说，这孙猴子真的非常有眼力见了！
31
神佛降临女儿国之日。
我与孙悟空如法炮制，又从神佛手中，谋取了更多法宝与法术。
只可惜，传授了玄奘紧箍咒的观音却实在有些不好对付。
「悟空，我要你护送玄奘西天取经，你却在此为虎作伥，实在该罚！」
观音立于莲花座上，眼神平静望向孙悟空。
我心知不妙，不由蹙眉看向观音。
孙悟空却不为所动，他手握金箍棒指向观音。
「西天取经，不过是你们伪善神佛的一场游戏，俺老孙乃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孙悟空！凭何要听凭尔等差遣！」
不愧是我选中的联手之人，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！
眼见观音要念咒。
我当即开口：「观音，你若念咒，这落胎泉朕可就万万不能给你了。」
观音循声看向我，眼中含着高高在上的冷漠。
「女儿国国王，你可知，自己在做什么，又可知，你会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？」
我当然知道。
我不仅知道，甚至还跃跃欲试。
32
身孕越来越明显。
观音无法，从半空徐徐落下。
「我要这只玉净瓶。」
猜到她想给我其它法宝，我只能自己开口。
观音脸色微变，但沉默片刻后，还是将玉净瓶交给了我。
拿过玉净瓶，承接好法术。
我让孙悟空让开了挡在落胎泉前的身体。
观音深深看了眼孙悟空，但终究未说只言片语。
「菩萨可千万记得，这玉净瓶，是你心甘情愿给我的。」
我适时对她说。
可不能之后告诉如来，是我威胁她。
观音旋即拧紧眉心看向我，她猜不出我这句话的用意，眼中含有少许不解。
我笑一下，没有同她解释。
反正，等我打上灵山，他们就什么都知晓了。
33
地藏菩萨的出现。
是我怎么都没有料到的。
不过，转念一想地藏菩萨身处何处，我便也释然了。
比起其他地方，想来地府才是孙悟空最来去轻松的地方。
「谛听告诉我，落胎泉在此处。」
地藏菩萨全然没有其他神佛身上的戾气。
纵使怀有身孕，也依旧淡然平和。
我朝孙悟空使了个眼色，用眼神问他为何给地藏喝子母河河水。
孙悟空立刻朝我挤眉弄眼。
「那当然是因为，地藏跟如来老儿有旧怨啊！」
虽然他没说话，但我还是看懂了他的眼神。
34
旧怨？
倘若当真如此，倒也不失为一个机会。
「菩萨就不问问，朕收集这些法宝与法力，究竟想做什么？」
地藏眼神沉静望向我。
似乎已经彻底将我看穿一般。
「谛听已经告诉我了。」
他淡淡然道。
我恍然大悟，这才反应过来，谛听可通过听来辨认世间万物，尤其善于听辨人心。
我的所思所想，恐怕早已经被地藏知晓。
见我脸色微变，地藏弯了弯嘴角：「女王不必担心，贫僧从不枉言他人是非。」
闻言，我立刻放下心来。
「那菩萨，可愿与朕一道？」我顺水推舟问他。
地藏沉默片刻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。
他目露悲悯之色：「贫僧曾发下宏愿，地狱不空，誓不成佛。」
但也仅仅一瞬，他便又眼含慈悲看向了我。
「女王心之所愿，必能实现。」
我心头一动，刚要说话，地藏与谛听便皆已消失无踪。
35
得到法宝与法术。
我接下来要做的，便是尽快炼化法宝，融合法术。
在此期间，我再未踏足过玄奘所在的宫殿一步。
反倒将照看玄奘的事情。
重新交给了孙悟空。
「女王就不担心，我们师徒四人，趁机逃走？」
我全不在意道：「走了又如何？反正朕迟早要去西天灵山，届时总能再见面。」
听到我这句话，孙悟空笑了一下，没再多说什么，转身挥手离开。
短短七个昼夜，眨眼而过。
我终于，将所有法术，都融于己身。
结束闭关，我再次见到了玄奘。
他神情复杂望着我，显然已经从孙悟空那里，得知我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。
「陛下，这又是何苦？」
他唉唉叹气，好像在叹自己，又好像在叹我。
我纠结半晌，最终心一横，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。
「玄奘，你就在此等我，待朕踏平灵山，便拿真经当作嫁妆，来与你成亲，如此可好？」
玄奘久久凝望我，未置一词。
我早已经习惯他的不声不响，微微一笑，便准备转身离开。
但就在我转身背对向他的那一刹那。
我听到了玄奘给我的回答。
他的声音，依旧像往日那样清冷，但说出的话，却足以让我满心滚烫。
他说：「好，我等你。」
36
凛冽寒风，吹得我衣衫猎猎作响。
我立于云端，遥遥望向佛光普照的灵山。
身旁。
是奉师命前来助我一臂之力的三个徒弟。
出发前，由于担心的紧箍咒，如今法力大涨的我，亲自为孙悟空取下了头像的金箍。
现下的他。
才是真真正正的齐天大圣孙悟空。
「师娘，可准备好了？」
孙悟空手握金箍棒，跃跃欲试问我。
我微微颔首。
「自然。」
话音落下，我率先化作一道流光，飞向灵山。
身后，是紧跟着的孙悟空三人。
「轰！！！」
还未落地，我便一道法术劈过去。
将灵山劈了个地动山摇。
待到西天诸佛惊惶万状朝我望来，如来随之睁开眼，遥遥与我对视。
看着如来古井无波的眼神。
我迎着烈风，嚣张一笑。
区区如来。
有何惧之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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