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
沈云卿应了一句后,抬起头,对楚君玉道:“姑姑,保重。”
语罢,他朝着等候许久的和亲轿撵走去。
一如两年前,独自踏进刑部大牢。
只是这次不一样,这次他是有去无回。
行至半道。
沈云卿却忍不住回头,看向楚君玉,张口问道:
“姑姑,云卿还有机会回到你身边吗?”
楚君玉眉宇微蹙:“别闹,你如今已经是西域帝君。”
沈云卿喉咙发苦,苦涩一笑。
“可你知道的,我过去,会死……”
楚君玉眸色一怔。
随即,她冷了脸色:“吉时已到,请沈公子上轿。”
沈云卿听罢,眼尾发红,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他这次再也没有回头,坐上了描金绘彩的红色轿辇之中。
恭王亲自护送沈云卿去往两国交界之地,沈鸣也在送亲的其中一辆轿辇之中。
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京城。
花轿之中。
沈云卿望着外界景色,从怀里拿出了当初楚君玉送给自己防身的匕首。
他怕疼,不想到西域之后被处极刑。
所以决定等到了西域之后,便自裁。
一来,不连累本朝百姓。
二来,不会死的那么痛苦。
车队行驶的速度很快,才半日不到,就出了京城,到了边郊不见人烟之地。
不知道为什么,沈云卿有些不安,他一遍遍摩挲着手里的匕首。
忽然,马车猛地停下。
没等他反应过来,就听到外面一片刀剑砍杀和惨叫声。
“父王,出什么事了?”
沈云卿才刚问出口,他所坐的马车翻倒在地。
一阵头晕目眩,他整个人被翻到的马车,压住,想要从里面出来,却怎么也出不去。3
沈云卿正想叫人,却听到自己父王的喊声。
“我儿何在?”
他以为父王叫的是自己,急忙回:“爹,我还在马车里面,爹……”
然而恭王的声音却渐渐远去了。
“阿鸣,阿鸣,你莫怕,爹爹就来救你!”
阿鸣……
沈云卿眼眶有些湿润,不知道是泪,还是刚才头被磕破,留下来的血。
他不甘心,对着外面喊道:“救命!救命!”
外面都是各自逃命的声音,根本没人来救他。
沈云卿只能拼尽全力往外面爬,他的腿被马车全部压住了,好不容易爬出去一点,看清了外面的景象。
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一行黑衣蒙面人,见人就杀就砍!
随行的护卫此刻正护在恭王和沈鸣的面前,准备撤退,沈云卿看着他们离自己很近,鼓足勇气喊道:“父王,我在这里。”
恭王目光落了过来,仅仅一眼,便收回了视线。
他以身体护在沈鸣的面前,抓着他的手往大路逃跑。
看着自己的父亲带着弟弟丢下自己逃走,沈云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。
说不难过,怎么可能。
他的爹爹不是不疼儿子,是不疼他这个儿子……
沈云卿不想死在这里,他用尽力气去推身上的轿子,却怎么也推不开。
他的满脸都是鲜血,分不清是自己的,还是旁人的。
忽然,他模糊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道身影。
是楚君玉!
楚君玉手中提着剑,在人群之中找着什么。
沈云卿忙冲着她喊道:“姑姑!姑姑!”
楚君玉脚步一顿,随后朝着他的方向冲过来。
沈云卿以为自己就要得救了,却看到她径直略过自己,冲向远处。
那个男子,不是别人,正是靖王殿下楚承。
沈云卿不明白,为什么楚承会在这里。
他就看到楚君玉拉着楚承,从人群之中冲杀了出去。
看着楚君玉的背影消失眼前,沈云卿眼中的生机当然无存……
这时。
一个黑衣蒙面人发现了他,朝着他走过来,扬起了手中的长刀。
沈云卿的脖子一凉,鲜血刺目,他的耳边嘈杂的声音在此刻消失了,周围都变得安静了起来……
只听到黑衣蒙面人站在他的面前,自言自语。
“云卿公子,下到黄泉,别怪我们,我们也是听令行事。”
“你失去了清白,摄政王说就是去到西域也是一个死。”
“与其被西域女帝知道你是不洁之人,乱了两国邦交,不如让你死在和亲的路上。”
沈云卿脑中轰得一声。
这一刻,他仿佛连哭都不会了。
是楚君玉要他死!
沈云卿眼神空洞,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。
姑姑!你怎知,我是贪生怕死之辈?
你难道就没有想过,我既然上了这花轿,就从未期望活着。
沈云卿此刻只觉得一直攥在手里的那把楚君玉送的匕首,格外冰冷……
黑衣人看他还有一丝气息,再次扬起刀,又是一刀落下。
沈云卿漂亮的一双眼,彻底没了生机,他的手松开匕首掉落了出来。
……
另一边,楚君玉将楚承送到了一处安全之地。
她看向此处,恭王和沈鸣也在。
沈鸣的脸色煞白,吓得不清。
他看到楚君玉,急忙朝着她冲了过去,一把抱住了她:“君玉,我好怕……”
楚君玉轻声安抚他:“无碍了,朝廷的兵马很快便到。”
就在此时此刻,逃出来的一个护卫忽然说:
“云卿公子呢?他怎么不在这里?”
沈云卿!
楚君玉眸色一颤,她这才注意到,这里的人里面没有沈云卿。
顾不上太多,楚君玉将沈鸣拉开,快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过去。
没用太长的时间,楚君玉就到了出事的地点。
那些黑衣人已然离开,她目光所及,都是尸体。
楚君玉从那些尸体中一步步走过,来到了接亲的轿子旁,只看沈云卿浑身是血,倒在血泊之中,再没一丝声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