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芍说得那么轻飘飘，好像我爹娘的生死对他们而言，不过是随意碾死的蚂蚁。
眼见清芍领命离去。
我心慌至极闯进去，萧明渊见到我竟然一点都不惊讶。
我抓着他的手臂，颤声质问：“对你们神仙来说，我们凡人是不是随便死的蝼蚁？”
萧明渊却叹息握着我的手，淡淡说：“你伤还没好全，冷静点。”
我挣扎无果，看着面前这张我曾经爱到骨子里的脸，却只有害怕。
我问他：“你不是帝君吗？你不是该爱护天下苍生？难道就因为我不肯死，我的爹娘就不算苍生了？”
“你忘了吗？你也喊了他们三年的爹娘，你对他们就没有半点真心？”
在我的句句质问中，萧明渊沉默了下来。
我以为他是心软了。
可接着，我听见他冰冷的嗓音说：“凡人可以投胎转世，提前结束一世也不算什么。”
我僵在原地。
心腔的空气好像被他这一句话抽离，连呼吸都带着痛。
最终，我紧攥的手松了下来，嗓子疼得发哑：“萧明渊，如果我愿意早点死，你是不是就能放过我爹娘？”
这话一出，萧明渊眸色微变，他凝着我的眸光深邃，透了几分无奈。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，但如果你这么认为，会让你心里会好受一些，那就当是吧。”
那就是了。
我嘲讽浅笑：“好，那我死就是了。”
“但死前，还请帝君开恩，让我回家再见爹娘一面，圆我最后的心愿。”
萧明渊身形怔住：“你喊我什么？”
我垂下眼，前所未有的清醒：“帝君，你是天界的主宰，是帝后清苑的夫君，我一个凡人，高攀不上。”
萧明渊冷下脸：“何必跟我这么生分？我是你夫君这件事，不管是在人间还是天界，从未变过。”
我只是笑笑，却不再多说了。
凡人慕清芝的夫君，早就不复存在了。
萧明渊终于将我带回了凡间的家。
爹娘送回来的信鸽还停在窗口。
我连忙取下信，信里说——
【芝儿，我们再过三天就能赶回家，可惜赶不上你的生辰，不过有明渊在，他周到温润，比我们还宝贝你，我们相信他能好好陪你。】
我的视线一时变得模糊，心口又沉又闷。
我早已不期待什么生辰。
我只要能护爹娘周全，就够了。
他们只是普通的凡人，不该被我连累。
可萧明渊竟然要给我过生辰。
我看着他将家里布置得一片喜色，看着他亲自下厨给我做了一桌子饭菜。
我还看着他将一坛桂花酿放在了我的面前。
“我记得你最爱桂花酿，今天夫君陪你喝个够。”
他眉眼含着柔情蜜意，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对我无尽宠爱的夫君。
可我看着那桂花酿，却笑了：“你记错了，我从不爱喝桂花酿。”
只一句话，萧明渊的神色骤然一僵。
但很快，他若无其事收起了那桂花酿，转而给我泡了茶：“这西湖龙井，是我特意给你新买的。”
茶水清香扑鼻，确实是我喜欢的。
可我看着他眼里的柔情，忽地问他：“萧明渊，这些年，你真的分得清你眼里的人是谁吗？”
萧明渊一愣，避开了我的视线。
“你就是清苑，何必区分？”
我没再说话。
当真不用区分吗？
可分明，帝后清苑爱喝桂花酿，而我独爱龙井。
不过也不重要了，我只想等爹娘回来。
爹娘回来的那天。
我早早就在城门口去等着了，我想第一时间扑入母亲的怀里撒娇，我想将亲手做的护腕送给父亲，我还想听听他们的声音。
可我唯独没想到——
我满心欢喜，却迎来回来了两具棺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