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沐阳被评为全国优秀知青企业家那天。医生说我肺里的纤维已经扩散了。
电视上在播他领奖时的专访。主持人问他："这一路走来,您最放不下的是什么？
"他站起身说要去打个电话。此时，护士进来，"703号床，有您的电话。
"我接起他打来的电话，听见熟悉的声音："最近...还好吗？？"我盯着输液瓶，
低声说："沐阳，能借我三千块吗？"电视里，他讥讽道："现在知道后悔当初的选择了？
"他永远不会知道，那年他患了尘肺病。我把自己仅剩的完好肺叶给了他。
我收到那张三千块的支票，有些发愣。
广播里传来声音："感谢知青企业家秦沐阳同志为我院捐建重症病房。"走廊里突然安静，
我透过门缝望去。是秦沐阳，一身中山装，手里拿着大红的奖状。"沐阳，
"一个扎马尾的姑娘挽住他的胳膊，"今天的新闻稿我都替你想好了。"听说她是省台记者，
前几天一直在跟拍他的创业故事。我轻轻关上门，不想被他们发现。秦沐阳猛的将门拽开。
我吓了一跳，骤然抬头与他四目相对。"许久未见，听说你……住院了，还好吗？
"我垂下眼帘，默默将输液的手臂藏进被子里。"医生说......最近可以出院了。
""许久未见，你……没有什么要说的吗？"我看着他，微微启唇，心中千言万语到了嘴边，
却汇聚成一句："谢谢汇款。"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。"三千块就把你打发了？
"他声音嘶哑。我低下头，轻轻摩挲着输液管，不语。秦沐阳猛地上前一步，
逼视着我："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？"我苦笑一声。门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，
那个扎马尾的记者探头进来。"沐阳，原来你在这里，捐赠仪式马上开始了。
"她眼中带着好奇打量我。秦沐阳没有回头，只是冷冷道："你先去，我随后就到。
"陈小蕊一把抱住了他的手："亲爱的，这就是你的前妻吗？"陈小蕊看着我，
"听说你不辞而别，让沐阳伤心了好久。"我轻咬下唇。"我俩下个月就要结婚了，
到时候请柬我让人送到你病房。"她微笑着。"恭喜秦先生，省台记者陈**很漂亮，
比我这个累赘好多了。""你——"秦沐阳面色骤变，”你好自为之吧！
“秦沐阳牵着陈小蕊的手，转身离开。我看着他们的身影，思绪万千。
我与秦沐阳是同村的知青，一起被下放到北方农场。那时的他，还不是身价千万的企业家。
我们在挨饿受冻的艰苦岁月里相依为命，成了彼此的依靠。返城后，
我们省吃俭用攒下一点钱，租了简陋的平房开起了小厂。那时我们拼命干活，
饿了就啃馒头就咸菜，困了就靠在机器旁眯一会。秦沐阳为了多赚点钱，
主动去了煤矿干苦力活。他每天回来，满脸煤灰，咳嗽得像要把肺吐出来。我心疼得不行，
可他总说再坚持一阵子，等攒够钱就不干了。那年冬天，他突然咳血倒下，被送进了医院。
医生说他得了尘肺病，肺部已经严重纤维化，需要换肺才能活命。我们挤不出那么多钱，
也等不到合适的肺源。每天看着他日渐消瘦，看着他痛苦地喘不上气，我心如刀割。
那天夜里，我偷偷去做配型检查。医生告诉我，我和他的配型竟然完全吻合。"手术后，
你的寿命可能会缩短至少十年。"那时我笑着说："够了，足够他忘记我了。
"我签下了手术同意书。"让我们感谢秦沐阳先生的慷慨捐赠！"院长的声音透过广播传来。
思绪被拉回现实。秦沐阳的捐赠仪式在医院大厅举行。
隔壁床的大妈传来声音："听说这位企业家以前是知青，得过尘肺病呢！
据说是奇迹般痊愈了。"我的手指轻轻抚过胸前的疤痕，苦笑不已。
广播里传来秦沐阳慷慨激昂的发言："我曾濒临死亡，是这家医院救了我。今天，
我带着一颗感恩的心回来...""但我也要说，"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，
"有些人的背叛让我明白了人性的冷漠。当我奄奄一息时，我最信任的人无情离去。
"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席卷我的胸腔，我猛地弯下腰，掌心里喷出一大口鲜血。"医生！
"隔壁床的大妈尖叫起来，"703床病人吐血了！"几秒钟后，急促的脚步声冲进病房，
医护人员围了上来。"立刻送急诊！"主任医师果断下令。两名护士推来担架，
迅速将我抬起。我的病号服在混乱中散开，露出胸前那道刀疤。担架被推出病房，
沿着走廊急速前行，正好迎面撞上从捐赠仪式上赶来参观病房的秦沐阳一行人。
他的演讲刚刚结束。"秦先生请让一下！"护士喊道。秦沐阳侧身让路，
目光无意间落在担架上。我们四目相对，他的表情凝固了。秦沐阳几步上前，
难以置信地看着满身鲜血的我。他的目光落在我敞开的衣襟上，那道刀疤清晰可见。一瞬间，
他的脸色变得惨白："这个疤...""秦先生，病人情况危急，请让一下！"医生催促道。
秦沐阳伸出颤抖的手，似乎想要确认什么。就在这时，陈小蕊挤了过来："沐阳，
这是怎么了？"秦沐阳的眼神闪烁："那道疤...""别傻了，"陈小蕊挽住他的手臂，
"这种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。她当年抛弃你，现在知道你有钱了又回来碰瓷。
""可是...""秦先生，请让一下！"医生大声喊道。
陈小蕊强硬地拉着秦沐阳让开路："走吧，记者在等你拍照。这种骗子不值得你浪费时间。
"秦沐阳最后看了我一眼，眼中的疑惑被冷漠取代："把她的治疗费算在我头上吧。
"担架重新开始移动，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。耳边是陈小蕊的声音："她胸前那个疤痕，
一看就是故意做的，
想骗取你的同情..."脑海里还回荡着秦沐阳演讲的话语："感谢那位匿名的肺源捐献者，
虽然我不会知道是谁给了我第二次生命..."我被推进抢救室，意识开始模糊。
麻醉针扎入手臂，冰冷的液体流入血管。眼前白光闪烁，思绪回到五年前那个雨夜。
"我要离婚，"我冷冷地说，"受够了这种穷日子。"他紧紧握住我的手，
声音颤抖："你怎么变成这样？""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，除了痛苦你给我什么？
连饭都吃不饱。"秦沐阳脸色惨白。我狠心转身，不敢回头看他泪水纵横的脸。
医生在办公室等着我签捐献协议，时间所剩无几。"他不能知道真相，"我咬着嘴唇说，
"永远不能。"手术前夜，我偷偷看他最后一眼，他已被药物催眠。"对不起，
"我在他耳边轻语，"我宁愿你恨我，也要你活着。"离开医院那天，
我听见街坊们的窃窃私语。"多狠心的女人啊，丈夫病重还要离婚。
"麻痹感渐渐吞噬了我的全身，眼前一片漆黑。我在医院醒来。医生说我命不久矣，
我只是平静地收拾行李出院。"你疯了？"发小王玫急得直跺脚，
"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去工作？"我只说："欠债要还。"发小托关系，
给我在县大饭店找了个清洁工的活。每天黎明前到岗，傍晚客人来前离开。
我拖着疲惫的身体，戴着口罩，低头推着清洁车在走廊穿行。"快打扫完！"领班催促，
"今天来了位大人物，是咱们县第一个千万富翁！"我低头加快了速度，不想耽误客人入住。
正擦着最后一个房间的玻璃门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。"这就是最好的套房？
"听到熟悉的声音，手中的抹布不经意滑落。"是的，
这是我们饭店最高级的总统套房..."我慌忙蹲下身去捡抹布，却被行李车轻轻撞了一下，
不小心回头看去。抬头的瞬间，与他四目相对。我只看了一眼，便立刻低下了头。
秦沐阳似乎没有认出戴着口罩的我。我快步向后门走去，却被陈小蕊的高跟鞋声截住。
"站住！"她尖声喊道，"谁允许你在贵宾区走动的？"我不敢抬头，
只是低声道："对不起，我这就离开。""抬起头来！"陈小蕊命令道。我犹豫着，
依然低着头。"沐阳，你看这服务员，多没规矩。"陈小蕊挽着秦沐阳的手臂撒娇。
秦沐阳皱眉看向我："抬起头，摘下口罩。""聋了吗？"陈小蕊突然冲过来，
一把扯掉我的口罩，"我看你到底...""是你？！"秦沐阳的表情瞬间凝固。
我终于抬头看他。"真是阴魂不散！"陈小蕊尖叫起来，"保安，这里有个***狂！抓住她！
"两名保安立刻冲上前来，一左一右抓住我的手臂。
"我没有***..."陈小蕊上来给了我一巴掌。"就是她！沐阳！"陈小蕊得意洋洋，
"我就说她是装的！"秦沐阳质问："一而再，再而三地出现在我面前，目的是什么？
""我只是在这里工作..."我没说完，陈小蕊就用力推了我一把。我重重撞在墙上，
胸口一阵剧痛，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。"看，又装病！"陈小蕊冷笑，"保安，
把这个骗子拖出去！"秦沐阳的目光在我血迹斑斑的衣襟上停留了一秒："等等。
"他走近我："你到底想要什么？
我抬头看着他："一份工作...仅此而已..."陈小蕊突然拉着我的手腕站到人群中央。
"各位，认识一下，这是沐阳的前妻！"大厅瞬间安静，所有目光聚焦在我身上。
"她当年可是抛弃沐阳，让他一个人面对死亡威胁的狠心人呢！"人群开始窃窃私语，
目光中充满鄙夷。秦沐阳冷冷看着我。"真巧啊，现在怎么沦落到打扫卫生了？
"我低头不语，只想尽快离开。"既然来了，不如讲讲当年为什么走？"秦沐阳突然问道。
"说话！"陈小蕊尖声道，"装什么哑巴？""告诉大家，当年为什么抛下我？是嫌我穷？
还是嫌我病？"我紧咬嘴唇，不愿回答。"不说是吧？"陈小蕊忽然拿起一杯滚烫的茶，
直接泼在我胸前。"啊！"我痛呼一声，滚烫的液体浸透了衣服。"还装？"陈小蕊冷笑，
又拿起一盘冷水，"我帮你降降温！"冰水兜头浇下，我浑身颤抖，胸口剧痛难忍。
"为什么一声不吭走掉？为什么现在又回来？"秦沐阳走近我。我痛苦地咳嗽起来，
胸口如同被撕裂。"说话！"他厉声道。"我没有...抛弃..."我艰难开口，
却因剧烈咳嗽说不出完整句子。陈小蕊冷笑："又来这套，医院里装病，现在又装咳嗽？
"她猛地拽开我湿透的衣领，想要证明我在说谎。我挣扎着想要阻止，却力不从心。
衣领被撕开，露出那道长长的手术疤痕。全场寂静一秒。随后爆发出刺耳的嘲笑。
"原来身体还有伤残！"秦沐阳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道疤痕，脸色骤变。
"这个疤..."我捂住胸口，剧烈咳嗽，一口鲜血喷在洁白的地毯上。正在此时，
母亲匆忙跑来，惊恐地将我抱在怀中，冲着秦沐阳大喊："玉瑶她把肺给了你，她现在，
她快死了你知道吗！"秦沐阳如遭雷击，整个人瞬间僵住。他瞪大眼睛，
死死盯着血泊中的我。似乎许久，他终于开口："没想到你为了钱，
连这样的谎话都编得出来！
"我虚弱地望向母亲："您...怎么知道的...""王玫刚告诉我的！"母亲崩溃大哭，
"我的傻女儿啊！你瞒了我这么久！"陈小蕊嗤笑："演得真像，连亲妈都瞒着？谁信啊！
"母亲扑向秦沐阳，揪住他的衣领："我女儿都要死了，你们还这样羞辱她！
"保安立刻上前拉住母亲。"放开我！"母亲疯狂挣扎，"我打工攒钱给她看病，
我以为她是得了肺病！原来她是为了救你！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！
"秦沐阳脸色阴晴不定："阿姨，
不管你女儿跟你说了什么..."陈小蕊猛地推开母亲："够了！装什么可怜！
"母亲踉跄着后退几步，却又倔强地冲上前，一巴掌扇在陈小蕊脸上："你这个**！
我女儿都快没命了，你们还这样欺负她！我跟你们拼了！
"陈小蕊尖叫着扯住母亲的头发："你敢打我？保安！把这疯婆子拖出去！
"两人扭打在一起，母亲虽然年迈却怒不可遏，抓破了陈小蕊的脸。"住手！
"秦沐阳终于喝止，但为时已晚。陈小蕊一把推开母亲，母亲重重摔在地上，头磕在桌角，
鲜血顿时流了出来。"妈！"我拼尽力气爬到母亲身边。母亲眼中噙满泪水："女儿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