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1雨夜情深秋雨淅淅沥沥，陆承渊转动轮椅，修长苍白的手指捏着精致的点心匣子，
鎏金花纹在雨中泛着冷光。他抬眼看向屋檐下躲雨的沈清欢，声音清冷：“这是你的？
”沈清欢攥着湿透的裙角，摇摇头：“不是。”她认得这匣子，是尚书千金派人送来的，
听说为了这盒点心，那千金特意从江南请了名厨。“哦。”陆承渊勾起唇角，似笑非笑，
随手将匣子扔进路边水洼。精致的糕点被雨水泡得发胀，转眼就被踩得稀烂。他垂下眼眸，
掩住眼底转瞬即逝的烦躁：“以后不是你的，就不要来沾染我。”沈清欢望着他单薄的背影，
握着木杖的手紧了紧，深吸一口气道：“去丞相府是不是很远？
我......我这腿实在走不动了，能不能搭你的马车？”她藏起完好无损的双腿，
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裤管上，那里还残留着今早被泼的茶水痕迹。陆承渊猛地回头，
轮椅碾过水洼溅起水花：“我恨你是块木头，也庆幸你是。”他的声音带着自嘲，“a咩呀，
你明知我是个废人，还要来施舍同情？”“不是同情！”沈清欢急得眼眶发红，冲上前几步，
“我就是不想再看到你被人欺负！”她想起昨日，有人故意在他必经之路撒碎石，
害他连人带轮椅摔倒。陆承渊怔住，轮椅上的手微微颤抖。他别过脸，
语气却依旧强硬：“温柔是假象，偏执又自卑才是我骨子里的底色。你不该让我帮你，
这样我更想把你丢在雨里。”“可你不会。”沈清欢固执地挡在轮椅前，
“你会偷偷给街边的乞儿送棉衣，会在雨夜收留流浪猫，会......”她顿了顿，
声音放轻，“会在我遇到危险时，毫不犹豫地挡在我面前。”陆承渊呼吸一滞，良久，
他偏过头，耳尖泛红：“上来吧，别磨蹭。”马车缓缓启动时，
他低声嘟囔：“下次......别让其他人的东西，出现在我面前。
”002伞下约定马车碾过丞相府朱红门槛时，雨丝已化作细密的薄雾。
陆承渊撑着轮椅欲下车，却见沈清欢抢先一步撑开油纸伞，伞面大半遮在他头顶。
她裙摆沾着泥点，发间还别着方才赶路时随手折的野菊。"到了。"他望着熟悉的飞檐，
喉结不自觉滚动，"你今晚...能留下来吗？"话出口才惊觉失态，耳尖瞬间烧红。
沈清欢愣了一瞬，随即弯起眉眼，雨滴顺着伞骨滑落，
在她笑涡里碎成晶莹的星子："当然可以了。"她俯身将轮椅推进游廊，
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微凉的手背，"我知道你又失眠了，对不对？"陆承渊猛地抬头，
轮椅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。烛火透过雕花窗棂投在她脸上，
映得那双眸子亮得惊人——那是唯有知晓他所有狼狈与脆弱的人才会有的目光。
他下意识握紧轮椅扶手，喉间泛起苦涩："你明知我这特殊体质..."自从那场意外后，
他周身仿佛萦绕着无形的枷锁，越是疲惫越是清醒，唯有沈清欢靠近时，
紧绷的神经才能稍稍松懈。"知道啊。"沈清欢将伞倚在廊柱上，
指尖轻巧地掠过他皱起的眉峰，"所以才要把你看牢了。"她的语气漫不经心，
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，"毕竟只有我能治得了陆三公子的'顽疾'。
"廊下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，惊飞了檐角的夜枭。陆承渊望着她被月光镀上银边的轮廓，
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她的衣角。记忆里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突然翻涌上来，
唯有她哼着跑调的江南小调，掌心贴着他后颈时，那些无休无止的梦魇才会退散。
"其实..."他别开脸，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吞没，"我也需要你。
"沈清欢的动作骤然停滞，随后她笑着弯下腰，
发间野菊的清香混着雨水气息扑面而来："巧了，我也是。"她突然凑近他耳畔，
温热的呼吸扫过敏感的耳垂，"所以陆公子，今晚可要乖乖听话。
"轮椅轱辘声混着轻笑消失在回廊深处，廊下积水倒映着两簇交叠的影子，
宛如一幅未干的水墨画。而远处，那盒被丢弃的残糕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，
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，融进沉沉夜色。
003秘药风波沈清欢攥着烫金信笺冲进书房时，陆承渊正在擦拭轮椅上的青铜护甲。
烛光映着他冷白的侧脸，将那道从眉骨蜿蜒至下颌的疤痕照得愈发清晰。“我大哥的信。
”她把信拍在案上，火漆印上的玄鹰图腾在烛火下泛着血光，“边疆发现能续骨的秘药，
要你三日内启程。”轮椅骤然发出刺耳声响，
陆承渊的指节捏得发白：“让你哥留着秘药救他自己吧。”他抓起信笺就要撕碎，
却在看见落款处“妹亲启”的小字时顿住。沈清欢快步上前按住信纸：“这次是我求你。
”她俯身与他平视，发间茉莉香混着他身上的铁锈味，“你总说丞相府是牢笼，
现在有机会破笼而出......”“牢笼？”陆承渊冷笑，猛地拽过她手腕，
“你哥亲手打造的牢笼，你要我笑着钻进去？”他空荡荡的裤管扫过她脚踝，
那里还留着昨日替他挡暗器时的淤青。窗外突然炸响惊雷，暴雨倾盆而下。
沈清欢任由他攥得生疼，从袖中掏出枚青铜虎符：“这是我从大哥书房偷的调兵令。
”虎符表面的纹路硌着掌心，“他说，若你不愿，就用这个把他的亲兵变成你的护卫。
”陆承渊呼吸一滞，轮椅微微震颤。记忆里沈清欢兄长那张带笑的脸与信中字迹重叠，
当年暗箭穿透膝盖时，对方眼底转瞬即逝的不忍突然清晰起来。“他每晚都要喝三碗止疼汤。
”沈清欢轻声说，“和你疼得睡不着时喝的药方一模一样。”她突然握住他冰凉的手，
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，“去看看吧，就当......给我个机会，带你去看真正的月亮。
”雨声渐歇，陆承渊望着她被雨水打湿的睫毛，
鬼使神差地抚上她发间那支素银簪——正是前***随手递给她别碎发的。
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，他松开虎符，任由它坠在沈清欢掌心：“明日寅时，别让我等太久。
”沈清欢笑着将虎符塞进他衣襟，转身时裙摆扫过满地碎纸，却不知陆承渊在她身后，
悄悄捡起被揉皱的信纸，反复摩挲着那句“盼与贤弟共饮马奶酒”。
004痛苦抉择沈清欢看着陆承渊苍白如纸的脸，他的手死死攥着轮椅扶手，青筋暴起。
大哥的信安静地躺在桌上，像是一张催命符。窗外的雨淅淅沥沥，
仿佛也在为这无法言说的痛苦叹息。“别去了。”她轻声说，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，
“那么远的路，你......”陆承渊抬起头，
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：“你觉得我还能好起来吗？”他的目光空洞，
落在自己空荡荡的裤管上，“就算到了边疆，就算真有什么神药，
我的腿......”沈清欢的心像被狠狠揪住，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那些深夜里，
她看见他偷偷尝试站起来，又重重摔倒在地；看见他在无人时，对着窗外的月光发呆。
每一幕都像刀子，一下又一下割着她的心。“我哥他......”她试图解释，
却发现所有的话语都那么苍白无力。就算大哥是好意，可这漫长的路途，
对于连日常起居都艰难的陆承渊来说，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？“回不去了。
”陆承渊喃喃道，闭上眼，一滴泪从眼角滑落，“什么都回不去了。”沈清欢望着他，
心里涌起一股决绝。如果他注定要在痛苦中挣扎，那她宁愿......不，
她不能让他继续这样。可除了陪在他身边，她又能做什么？雨越下越大，
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。屋内，两个人被绝望与痛苦笼罩，在命运的漩涡中，找不到一丝光亮。
005失忆重逢篝火在雪地里投下摇晃的影子，陆承渊盯着掌心的婚书，
指尖反复摩挲着"陆承渊沈清欢"的字迹。羊皮纸上还沾着半片干花，
像是被泪水浸透过的模样。"这是......我的夫人？"他抬头望向帐篷角落的沈清欢，
对方正背对着他整理绷带，肩膀微微发颤。沈清欢攥紧药瓶的手骤然发力，
瓶身硌得掌心生疼。三日前兄长以"根治腿伤"为由骗陆承渊喝下***，
此刻他眼中再无半点对她的记忆，却在醒来时攥着她的手，本能般唤了声"阿欢"。"是。
"她转身时扯出微笑，却在看见他膝上盖着的狐裘时险些落泪——那是去年冬至，
她熬夜缝制给他暖腿的。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，兄长掀帘而入，
腰间佩刀还挂着未化的雪粒："阿渊，明日便启程回中原......""为何我会在边疆？
"陆承渊皱眉抚过轮椅扶手的雕花，
"还有这腿......""你......"沈清欢喉间发紧，
却被兄长截断话头："三年前你为救阿欢遭刺客暗算，落下残疾。"他避开妹妹怨怼的目光，
"如今刺客已除，该回家了。"陆承渊沉默片刻，忽然望向沈清欢："那你怕我吗？
"他指了指轮椅，"一个瘸子将军。""不怕。"她几乎是脱口而出，上前握住他的手，
"你曾说，要带我去看洛阳的牡丹。"话音未落，陆承渊突然反扣住她的手腕，
将她拽得踉跄着跌进怀里。"可我现在只记得你的眼睛。"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，
"像在梦里见过。"帐外风雪骤然大作，兄长猛地转身走出帐篷，
佩刀在雪地上划出深深的痕。沈清欢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，
望着陆承渊眼底晃动的火光——那是她无数次在他清醒时，见过的、独属于她的温柔。
"阿欢。"他忽然轻唤她的名字，指尖抚过她眉梢，"即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，
这里......"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，"好像一直都知道，该把你抱在怀里。
"泪水终于夺眶而出，沈清欢紧紧抱住他，感受着熟悉的体温。远处传来驼**，她知道，
有些东西哪怕被记忆遗忘，也会永远刻在灵魂里——比如他掌心的纹路，比如他们相触时，
心跳的共振。006晨光之约晨光透过毡帐缝隙洒在陆承渊脸上，他迷迷糊糊睁眼，
就看见沈清欢正托腮望着自己，发间沾着昨夜篝火的火星。"夫人？"他试探着开口，
看着她瞬间红透的耳垂，心里没来由地发软。失忆后的日子像团迷雾，
唯有眼前人让他安心——她会细心调整轮椅高度，会在他烦躁时递来温热的酥油茶，
连喂药时那句"喝完给你蜜饯"都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。
沈清欢被这声唤得心跳漏了一拍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腕间褪色的红绳——那是他们相恋时，
她亲手编的平安结。"饿了吗？"她起身时裙摆扫过他膝盖，"我去烤你最爱吃的胡饼。
""等等。"陆承渊突然抓住她手腕，轮椅碾过羊毛毯发出轻微声响。他仰头望着她，
晨光为她勾勒出柔和的轮廓，"总觉得......"他皱眉思索，
"好像以前也这样看过你。"沈清欢呼吸一滞，蹲下身与他平视："那你现在还喜欢吗？
"她的眼睛亮得惊人，映着他的倒影。陆承渊喉结滚动，
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她脸颊："喜欢。"这个答案脱口而出时，他自己都愣住了。
可看着她瞬间绽放的笑容，心里某个空缺的角落突然被填满，像是漂泊许久的船只终于靠岸。
此后的日子，爱意在细碎时光里疯长。他会在她采药时悄悄跟上，
轮椅陷进泥地也固执地要陪她看漫山遍野的格桑花；她会在深夜他腿疼时，
哼着走调的江南小调替他**，而他就着月光描摹她睫毛的弧度。某个星夜，
陆承渊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："阿欢，就算记忆回不来也没关系。
"他的声音混着篝火噼啪声，"我每天都在重新爱上你。"沈清欢鼻尖发酸，
将头埋进他肩窝。远处传来兄长的叹息，却被她抛诸脑后——比起被抹去的过往，
此刻他眼底浓烈的爱意，才是她最珍视的宝物。007军帐温情夜风卷着砂砾拍打着军帐，
沈清欢望着烛光下专注推演兵棋的陆承渊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他转动轮椅的动作早已娴熟，
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沙盘上勾勒出敌军命脉，眉间尽是运筹帷幄的锋芒。
兄长的脚步声在帐外顿住，压低声音道："这次缴获的西域珍宝，该给他置些新轮椅了。
"话音未落，帐内传来棋子清脆的（碰撞声。"又在说什么悄悄话？"陆承渊抬头，
眼尾笑出温柔的弧度，伸手接住她递来的药碗，"阿欢调的药，总比苦胆还难喝。
"沈清欢看着他皱着眉将汤药一饮而尽，又立刻***她塞来的蜜饯，喉间突然发紧。
记忆如潮水翻涌——他曾在战场厮杀时血染银甲，如今却只能困在方寸轮椅间，
用智谋替兄长赢来军功与荣耀。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，正是帐外那个小心翼翼想补偿的人。
"在想什么？"陆承渊突然握住她的手，指尖擦过她腕间旧疤，那是某次敌军夜袭，
她替他挡下箭矢留下的。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堆积的捷报上，"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瘸腿军师，
比你预想中称职？"沈清欢猛地摇头，眼眶发烫。这些日子他研究出改良版的诸葛连弩，
为伤兵设计出轻便担架，甚至抽空教营里的孩子认字。他将所有伤痛都化作对他人的温柔，
好得让她每夜都辗转难眠，恨不得剖开胸膛，将所有真相和盘托出。帐外传来更夫梆子声，
陆承渊将她拉进怀里，
轮椅微微晃动："若哪天我突然想起什么......"他的下巴蹭过她发顶，"别害怕，
我要的从来不是恨。"沈清欢死死咬住唇，泪水浸透他衣襟。她知道，
在某个月光如洗的夜晚，这个秘密终将破土而出，但此刻，她只能将所有愧疚与心疼，
都化作更紧的拥抱。008金铃之痛漠北的风沙裹着驼**卷进军帐，沈清欢隔着帷幔，
看见那抹艳丽的绯色身影正倚着陆承渊的轮椅轻笑。叶尔羌公主腕间的金铃随着动作轻响，
晃得她眼眶发酸——就像当初他轮椅上的铜铃，也曾只属于她一人。"公主送来的西域奇药，
说是对陆军师的腿疾有益。"兄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带着几分叹息，"阿欢，
你看他......""哥，你当初就不该骗他我是他娘子。"沈清欢攥紧腰间褪色的香囊，
那是失忆前他亲手绣的并蒂莲，
"现在有真正配得上他的人出现了......""可你深爱他。"兄长打断她的话，
"连营里的伙夫都知道，你日日守着他调配药方，手指被药汁染得褪不了色。
"帐外突然传来书籍坠地的闷响。沈清欢浑身血液凝固，转头看见陆承渊僵坐在轮椅上，
散落的兵书压着他颤抖的指尖。叶尔羌公主的笑声戛然而止，识趣地退了出去。
"你不要我了吗？"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，眼眶通红地望着她，轮椅不受控地向前倾，
"所以那些夜晚，你哼的曲子，喂我喝的药，都是假的？"沈清欢跌跪在地，
膝盖硌着碎石也不觉疼："对不起......"话音未落，却被他一把拽进怀里，
轮椅剧烈晃动。"我只要你。"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，声音带着哭腔，"什么公主、奇药，
都比不上你说'别怕'时的眼神。"怀中的人还在颤抖，他抱得更紧，"别再推开我，
求你了。"009药香情深瓦釜在炭火上咕嘟作响，蒸腾的苦雾裹着艾草与蜈蚣的腥气，
将帐内熏得恍若幽冥。沈清欢捏着银针的指尖微微发白，当看到针尖依旧莹润如常时，
喉间泛起的却比砒霜更令人窒息——这意味着，往后无数个晨昏，
陆承渊都要靠这些如墨的药汁续命。“又偷偷抹泪了？”沙哑的嗓音惊碎凝滞的空气。
沈清欢慌忙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去拭眼角，却越擦越汹涌的泪潮洇湿了袖口。转身时，
正对上陆承渊转动轮椅靠近的身影，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着那抹让人心碎的温柔笑意，
像雪夜里最后一簇将熄的烛火。她死死咬住颤抖的下唇，
捧药碗的手颤得几乎端不稳——那碗中翻涌的药汁，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罪孽。
陆承渊仰头饮尽的刹那，喉结剧烈滚动，脖颈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藤蔓。
沈清欢看着他强压反胃的模样，仿佛有无数把钝刀在剜着心脏，每一下都痛得鲜血淋漓。
“别哭，阿欢。”他勉力抬手想替她拭泪，却因轮椅与她的距离而落空。
沈清欢突然双膝重重跪地，滚烫的泪珠噼里啪啦砸在他空荡荡的裤管上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