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前，王承凛哭求绝食，非赵柔卿不娶。三天后，我当众抛绣球招亲。京城谁不知，
首富独女谢驰雪，睚眦必报。“谢驰雪，你闹够了没？”城墙下，王承凛脸色铁青，
痛心疾首：“柔卿孤苦无依，她比你更需要名分，你让让她怎么了？”我嗤笑出声：“好啊。
”“那就让给她。”绣球脱手而出，直直砸向王承凛那个一步三喘的病弱同窗。李砚辞。
1绣球风波绣球不偏不倚，正砸进李砚辞怀里。他显然也没意料到。四周瞬间炸开了锅，
议论声嗡嗡作响，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扫向王承凛。谁不知我与他自幼便有口头婚约。
他面上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翩翩公子模样。但我清楚看见，他后槽牙咬得死紧，眼底压着火，
恨不得立刻冲过来问个明白。曾几何时，我也被他这副淡泊模样骗过。直到赵柔卿回京，
我才看清，原来他也可以柔情似水，体贴入微。那哥对我永远恪守礼节，保持距离的王承凛。
会为赵柔卿一句想家，深更半夜策马进山，只为寻一朵无名的野花。会在众目睽睽之下，
毫不犹豫地将扭伤脚的她打横抱起。宴会上，赵柔卿因衣着简朴被贵女们奚落，
慌乱间崴了脚。王承凛不去怪那些刻薄的人，反而冲到我面前，
眉头紧锁：“你明知柔卿处境艰难，何必穿金戴银在他面前招摇？”我看着躲在他身后，
怯生生拉着他袖子的赵柔卿，那副无辜模样瞬间点燃我的怒火。“她处境艰难，我造成的？
我爹辛苦经营，难道是为让我吃糠咽菜？”就为这一句反驳，外祖母罚我在祠堂跪了一整夜。
而王承凛，则在赵柔卿床边彻夜照料。转头，我那些新做的衣裳，心爱的首饰，
就被外祖母做主送给了赵柔卿。只因我父亲是入赘王家的商贾。当年王家遭难，
只剩女眷和襁褓中的王承凛。外祖母为撑起门户，招赘了当时还是个小商人的父亲。
谁料父亲竟成为了京城首富。可纵使富甲一方，顶着个“商”字，
起初也不被自诩清贵的王家待见。外祖母从前连正眼都不愿瞧我。直到父亲结交权贵，
打通四方关节。她才对我热络起来，总拉着我念叨：“雪丫头，多跟凛哥儿亲近，
长大了亲上加亲才好。”时日久了，我心思便全放在王承凛身上。可他对我，始终疏离，
甚至厌烦。到了议婚年纪，王家却无人提亲。一次酒楼盘账，偶然听见王承凛同窗议论，
我才知真相。舅母沈氏嫌我商户出身，身份低微，怕耽误了王承凛前程。既遭嫌弃，
何必自讨没趣？随父亲行商多年，他教我最多的道理，就是绝不能委屈自己。我决意另嫁。
父亲很快为我相中了他一位故交之子。王承凛却一反常态，满眼深情寻来：“驰雪，
你我自幼相伴，我岂会因你身份嫌弃你。”他端足君子派头：“男子当以功名为重，
岂能沉迷儿女情长？待我金榜题名，定十里红妆迎你过门。”恰逢父亲故人家中生变。
而我对王承凛确还有情，便应了他。后来他屡试不第，我空耗至今。如今二十五岁，
成为人人乐道嫁不出去的老姑娘。三天前，他更是跪在外祖母屋前，哭求绝食，
非赵柔卿不娶。王家这一出出戏码，终于让我彻底清醒。我决定带着谢家自立门户。
2情断王家回家的马车内，一片沉寂。我偷眼看向李砚辞。他垂着眼睑，脸色苍白。
愧疚悄然滋生。选他，我确有私心。父亲经营多年，早不受王家掣肘，
但感恩王家的知遇之恩。除了私产，其余进项他都交予外祖母，
王家上下开销全由父亲私产出，更是把一半以上好铺子归给王家。外祖母还是不知足，
撒泼哭闹，硬将王家铺子与父亲私产混在一处经营，账目乱成一团。
王家人虚伪嘴脸我已看清，如今又添了赵柔卿母女。与其和她们纠缠，不如早日自立，
多赚银子才是正经。可谢家再富，终究是商户。王家再破落，也是官身。
所以我需要一个官身夫婿撑腰，且要肯入赘。只能从清贫学子中挑，人品可靠，今科有望。
我便选中了李砚辞。其实符合条件的，也不止他一个。只是，他长的最好看。想得出神，
竟没发觉自己盯着他看了许久。直到他不自在地咳嗽出声，我才猛的回神。“**，到了。
”小银的声音及时解了围。刚下车，就见王承凛带着家丁，像尊门神似得杵在王府石阶前。
仍是那副清高模样。“谢驰雪，你闹够了没？”“柔卿孤苦无依，她比你更需要名分，
你让让她怎么了？”我懒得纠缠：“不是让给她了？表哥还不满意？”他明显一愣。
我拉着李砚辞就要绕过他。他一步横跨，死死挡住去路：“你到底想怎样？我又没说不娶你。
”“哦？”我挑眉冷笑：“表哥打算给我个什么名分？”“平妻。”他脱口而出，随即皱眉，
仿佛恩赐：“你年岁已大，想再嫁入我这等门第，最多为妾。”他瞥了眼李砚辞，
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轻蔑：“况且，一个为攀富贵，连好友之妻都抢的人，岂能托付？
”我简直被他气笑了。“男未婚，女未嫁，何来夺妻之说？”李砚辞抱着绣球，
默默**我俩中间，声音不大却清晰：“在下不曾听闻，王兄与谢**立下过婚书？
”王承凛的脸瞬间涨的通红，被噎的支支吾吾，说不出一句话。我顿觉浑身舒畅，
拉起李砚辞就走。谁知王承凛突然暴起，狠狠推了李砚辞一把。
“王家不是什么穷酸都能进的？”李砚辞踉跄倒地，剧烈咳嗽起来。我慌忙去扶他，
冲着王承凛怒斥：“你有病么？不知道他身子弱？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了，
君子动口不动手不懂？”我刚要上前还手，父亲身边管事出现打断了我。“**，
老爷让你带姑爷去书房见他。”我攥紧李砚辞微凉的手腕，故意用力撞开王承凛。
他几日没进食，虚弱踉跄，被小厮慌忙扶住。走进回廊，
身后传来王承凛气急败坏的吼叫：“谢驰雪，你简直不可理喻，你最好别后悔？
”我翻了个白眼。身侧压抑的咳嗽声不断，李砚辞脸色惨白如纸。我放慢脚步，愧疚更深，
声音放得极轻：“李砚辞，我不是在做戏，你若认下这门亲，我们便好好过日子，
日后我必护你周全。”“我认。”他答得坚定。阳光透过窗棂，落在我悄然弯起的唇角。
3家宴暗涌刚到父亲书房门口，就听见里面传来娇滴滴的哭腔。“***，姐姐命薄，
生下驰雪，就伤了身子。”“这些年也没能再给你添个儿子，你一个人撑这么大家业，
月娘看着，真心疼啊。”是赵柔卿的娘，王绮月。我母亲的亲妹妹。看来父亲见李砚辞是假，
想让我来挡这麻烦是真。当年本该是她嫁给我父亲。但她嫌父亲是商贾，
一哭二闹抢走了母亲和武德郡刺史儿子的婚约。现如今赵家倒了，她带着女儿的回来，
这是又把主意打到我父亲头上了。我一把推开房门，斜倚在门框上，
目光扫过她刻意敞开的领口：“呦，姨母穿的挺凉快，不知道的，
还当您急着给我爹生儿子呢？”王绮月被我吓了一跳，手忙脚乱地拢紧衣服，
脸涨得通红：“驰雪，你一个姑娘家，说话怎如此没羞没臊。”她气急败坏地冲出来，
狠狠剜了我一眼离开。屋里，父亲一脸烦躁，低声骂了句：“晦气。
”抬眼看见门口的我和李砚辞：“这就是你骗...咳，选的夫婿？”李砚辞挺直脊背，
恭敬行礼：“晚生李砚辞，见过谢伯父。”父亲没应声，眯着眼，
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。就在我忍不住要开口时，父亲走到李砚辞跟前，
用力拍了拍他肩膀，脸上竟露出莫名的欣慰：“挺好！挺好！
”随即又皱眉补了句：“就是瘦了点。”说完背着手，溜达出去，甩下一句：“开饭了，
磨蹭。”看着父亲背影，我松了口气，冲李砚辞眨眨眼：“走，吃饭，记着我路上说的话。
”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，点了点头。饭桌上，爹娘神色各异。
只有我和李砚辞埋头吃饭。哪道菜好吃，我就往他碗里夹一筷子：“多吃点。”他低声道谢。
母亲几次欲言又止，不用猜，准是外祖母又吹了风。果然，刚搁下碗筷，
外祖母身边的管事嬷嬷就绷着脸来请。4家族决裂一踏入正堂，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。
外祖母端坐主位，面色沉肃。舅母沈氏待立一旁，下巴微抬，眼神挑剔地扫过我和李砚辞。
王承凛脸色难看坐在下首。赵柔卿母女则难掩得意之色。“来了？”外祖母眼皮微掀。
沈氏立刻端着备好的茶，逼近李砚辞，摆足了架子：“李公子即入谢家门，按礼数，
该先给长辈敬茶才是。”李砚辞微微皱眉，刚要伸手，我先一步按住他的手。“不必了。
”我声音清亮：“他是我认下的夫婿，是客，亦是主。谢家的茶，自有人来接。
”沈氏脸一沉：“谢驰雪，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规矩。”“规矩？
”我嗤笑：“你是想替我立规矩？还是替谁故意打压我？”我刻意瞥了一眼赵柔卿。
王承凛猛地站起，一脸痛心疾首：“驰雪，你怎变得如此刻薄无礼，目无尊长。
”“难道要我任人恶意欺辱？”我冷声反问。赵柔卿适时起身，一脸贤惠大度：“表姐，
凛哥哥是怕你失了礼数惹人笑话...”“赵柔卿。”我厉声打断，目光锐利：“我的事，
轮不到你个外人插嘴。”“够了。”外祖母出声喝止，转向李砚辞，
语气不容置疑：“李公子，我们要谈些家事。”逐客之意，再明显不过。
李砚辞担忧地看我一眼，我微微点头，示意小银带他离开。接下来的腌臜事，
他不该污了他的耳。人一走，堂内居然安静。外祖母拉我近前，
瞬间换了副慈爱面孔：“雪丫头，听外祖母的，那抛绣球不过是气话，做不得数。
”她压低声音，带着骨子里的傲慢：“你父亲这家业，全给你个小姑娘，难免被人算计。
”“你年岁不小，高不成低不就，不如嫁给凛哥儿。”“卿丫头终归一家人，
彼此也好有个照应。”“绝不可能。”我斩钉截铁道：“绣球已抛，姻缘已定，
我此生唯他一人。”外祖母脸上的慈爱瞬间褪去，变得阴沉锐利：“好，这是翅膀硬了。
”她猛一拍桌子，指向母亲：“看看你教的好女儿，当年**妹随我在外吃苦，
你一人在家享福，如今到纵得她来顶撞长辈，忤逆不孝。”母亲委屈得眼泪直打转。
赵柔卿母女嘴角飞快掠过一丝得意。外祖母喘着粗气，厉声道：“柔卿心思细腻，从明日起，
铺子田庄的账目，分一半给她管。”强烈的憋屈感直冲头顶。“砰！
”父亲将茶杯重重砸在桌上，巨响震得满堂死寂。“我还没死呢。”他声音不大，
却字字如冰：“就有人打我妻女家产的主意了？”他飞快递给我个眼神。我立马会意。分，
可以，怎么分，得谢家说了算。趁着外祖母被气得直喘，父亲阴阳怪气吸引火力，
众人乱作一团上前安抚的当口。我悄无声息地闪身而出。
5险境脱身我抄近道疾步赶往书房，心知与外祖母已彻底撕破脸。分家谈何容易？
王家这群吸血虫岂会松口？必定是惦记上父亲的私产。外祖母必会哭闹逼母亲让步，
母亲又定会心软。说不气母亲这愚孝性子是假。可也怪不得她。当年外祖父外任，
带走外祖母，舅舅，姨母，唯独留母亲在深宅。一个小姑娘战战兢兢长大，心思敏感单纯，
常年被‘我们在外吃苦，你在家享福。’洗脑，总觉得亏欠她们。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，
父亲拖不久，我得快。突然，假山后猛地伸出一双手，将我拽进阴影。竟是王承凛。
他把我死死抵在石壁上，眼神怨恨又复杂：“驰雪，你真要嫁那个病秧子？”“不然呢？
”我莫名其妙。他对我那点稀薄的情意，多半是外祖母念叨出来的，到像是对我深情不舍。
小时候他确如兄长般护过我，有些情谊，但那早过去了。我急着脱身，用力推他，
竟纹丝不动。他反而压的更近，气息喷在我脸上：“祖母已应了我和柔卿的婚事，
这是你最后机会，别赌气了。”“表哥。”我强忍不适，直视他，“我从未赌气，
只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，现在那个人就是李砚辞。”他瞬间暴怒，眼珠赤红：“装什么清高，
你不就是知道李砚辞被首辅看中，想攀高枝。”这我倒真没听说，
但...王家又干净到哪儿去。
我鄙夷冷笑：“那你知道外祖母先前为何死活不许你娶赵柔卿？不过是嫌她是罪臣之女。
”“今早消息，赵柔卿远房堂叔升任户部侍郎，不日进京，你我俩不过半斤八两。
”我奋力挣扎：“放手，你们一家都让我恶心透顶。”王承凛猛地捂住我的嘴，
低头凑近我深深嗅闻，一脸病态痴迷：“不做平妻？那就做个低贱的妾吧！
”恐惧瞬间分布全身，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。他死死钳住我的手按在头顶，
粗暴地撕扯我的衣襟。好在我学过几手拳脚。强令自己镇定，趁他分神，猛地屈膝一顶。
他吃痛闷哼，我趁机抽身就逃。刚跑两步，头皮剧痛，他拽着我头发狠命后扯。
我与他力量悬殊太大。眼看要摔倒，一双手稳稳托住了我，是李砚辞。他眼神冰寒，
一脚踹倒王承凛。不等对方反应，拳头如雨点般砸下。王承凛竟毫无招架之力。我冲上去，
对准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狠狠补了两脚。“走。”我一把拉起李砚辞，头也不回冲出假山。
地契。必须抢在他们前面拿到。6地契之争紧赶慢赶冲回书房，还是迟了一步。
赵柔卿带人堵在门口，眼里满是得意：“姐姐，外祖母命我来取田庄铺子的地契。
姨丈既嫌弃我们孤儿寡母，那就分家。”她笑得假模假样：“分完立刻归还，
绝不沾谢家分毫。”我看向父亲，他缓缓摇头。再无余地。赵柔卿与我擦肩而过，
声音压的极低：“谢驰雪，你爹是首富又如何？到头来，不都是我的。”“呵。
”我扬声道：“那妹妹可得好生置办身行头，免得再被贵女们校花寒酸。”她脸上温柔未变，
声音更阴冷：“看你还能得意几时？”说罢甩袖而去。书房里，我和父亲对视一眼，
齐齐长叹。倒不是心疼银子。父亲这京城首富岂是白当的？他的其余私产，
比那些多几倍不止。就是憋屈，喂狗都不想再让王家占便宜。一大一小又一声长叹，
惊飞窗棂上的家雀儿。“那个......”李砚辞的声音响起。我这才想起他，抬眼看去。
一叠厚厚的、眼熟无比的地契，正被他递到面前。我眼睛瞬间亮了。飞快翻看，最好的铺子，
最肥的田庄，一张不少。被拿走的全是些虚有其表的空壳子和赔钱产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