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夫君，这绣花鸳鸯可还入得了裴**的眼？"我跪在地上，
双手颤抖地捧着耗时三月的鸳鸯戏水图。沈景澜头也不抬，
淡声道："裴**的眼光向来挑剔，你这手艺……怕是配不上她的身份。"我愣愣看着他，
这个曾经说我的针线活如仙女下凡的男人，如今却嫌我手艺不精。
五岁的女儿语晗拽着我的衣角，奶声奶气道："裴姨姨那么美，娘的绣活确实配不上她呢。
"我忽然明白，这日子，真的该到头了。第一章我自幼在京城东街的绣坊长大，以针为生。
那年春日，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倒在我绣坊门前，额头上血迹斑斑。那时我刚满十七，
见不得这般模样，忙将他扶进屋内包扎伤口。他醒来时，一双清澈的眸子如春水般温柔，
直直望向我。"多谢姑娘救命之恩。"他声音如玉石相击，清越好听。我红了脸，
手足无措道："不过举手之劳，公子客气了。"他自报家门，
说是户部侍郎府的二公子沈景澜，因马惊了，这才撞到我门前。那日黄昏，他执意要报答我。
我开玩笑般说："那公子以身相许可好？"他怔了怔，看着我满屋子精美的绣品，
轻声道："若姑娘不嫌弃在下出身……"我心中一暖，以为他是真心的。后来才知道，
他心中早有佳人，只是那人远在边疆，他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日，这才将就了我。
我们成亲的那日，他望着我简陋的嫁衣，眼中闪过一丝失落。
我当时以为他是心疼我没有好的绸缎，便笑着说："待我赚了银子，
定给自己做一套华美的衣裳。"他淡淡一笑，没有说话。婚后一年，我生下语晗。
小小的女儿粉雕玉琢，沈景澜终于有了些笑意。我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。可那个春日午后，
一切都变了。第二章"景澜哥哥！"清脆的声音响起，一个身着湖蓝色衣裙的女子款款而来。
她肌如白雪，眉如远山，正是那种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才有的气质。
沈景澜正在院中教语晗识字，听到这声音，手中的毛笔瞬间掉落。他踉跄起身，
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："清雅？你怎么……"我从绣房走出，看到这一幕，心中隐隐不安。
女子含泪一笑："景澜哥哥，清雅回来了。"她说完，委屈地垂下眼眸："边疆三年，
清雅日日夜夜都在想你。"沈景澜的脸色霎时发白，喉头滚动了好几下，
才艰难道："你……你不是说要在边疆照顾病重的祖母吗？""祖母已经去了，
清雅如今无牵无挂，终于可以回来寻你了。"裴清雅说着，这才注意到院中的我和语晗。
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恢复平静："这位是……"沈景澜僵硬地介绍："这是拙荆云织，
这是小女语晗。"裴清雅的眼眸微微睁大，似乎不敢相信沈景澜已经成家。片刻后，
她勉强一笑："原来景澜哥哥已经娶妻生女了，清雅来得不是时候。"说完，她要转身离去。
沈景澜急急上前："清雅，你听我解释……"我站在原地，看着他焦急的模样，
心中一片冰凉。这就是他的白月光吗？果然是我这样的寒门女子比不上的。
第三章裴清雅最终还是留了下来。沈景澜说她无家可归，暂住几日也无妨。我默默点头，
将西院收拾出来给她住。收拾房间时，我听到沈景澜在向她解释当年的事。"清雅，
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……""我知道的，景澜哥哥，你也有你的苦衷。
"裴清雅的声音温柔体贴。"这些年，可苦了你了。""能为景澜哥哥吃苦，清雅甘之如饴。
"他们的对话如利刃般刺入我心，我强忍着酸涩，继续整理房间。裴清雅住下后，
沈景澜整个人都变了。从前他虽然对我淡淡的，但至少还会询问绣坊的生意如何。
如今他的注意力全在裴清雅身上。什么茶要清淡些，什么菜不能太咸，
什么花粉她会过敏……这些细致入微的关怀，我成亲三年都不曾享受过。
更让我心寒的是语晗的变化。小小的女儿被裴清雅的温柔美丽吸引，整日围着她转。
"裴姨姨，你的衣服好漂亮呀。""裴姨姨，你会弹琴吗？""裴姨姨，你能教我写字吗？
"裴清雅总是温柔地应答，还说语晗聪慧可爱，是个难得的好孩子。反倒是我这个亲娘，
渐渐被忽视了。有一次，我做了语晗最爱吃的桂花糕，端到她面前。她皱着小眉头说："娘，
裴姨姨说女孩子要少吃甜食，不然会长胖的。"我怔怔看着她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连三岁的女儿都开始疏远我了。第四章裴清雅住下半个月后，我终于忍不住找沈景澜谈话。
"夫君，裴**何时离开？"沈景澜正在书房看书，闻言抬起头来，眉头微蹙："怎么？
你不欢迎她？""不是不欢迎，只是……"我咬咬唇，"男女有别，
她一个未婚女子住在我们家，传出去怕是不好听。""清雅不是外人。"沈景澜放下书卷，
声音有些冷："云织，你何时变得如此小家子气了？"我愣住了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。
小家子气？我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，从未抱怨过他对我的冷淡，如今只是提个建议，
就成了小家子气？"夫君，我没有别的意思，只是觉得……""清雅无家可归，
难道你要我将她赶出去？"沈景澜打断我，"云织，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心胸狭隘的人。
"我心中一痛，眼眶瞬间红了。心胸狭隘？我救了他，嫁给了他，为他生儿育女，操持家务，
如今却成了心胸狭隘？见我落泪，沈景澜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："算了，你若实在不愿意，
我去给清雅另外找个住处。"我摇摇头，哽咽道："不用了，是我多心了。"沈景澜点点头，
重新拿起书卷，显然不想再多说。我转身离开书房，心中一片死灰。从那日起，
我再也没有提过让裴清雅离开的事。可心中的那道裂痕，却再也无法弥合了。
第五章裴清雅确实是个完美的女子。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，言谈举止优雅得体，
就连做个针线活都比我精细。有一次，她看到我在绣鸳鸯戏水图，
主动过来指点："云织妹妹，这鸳鸯的眼睛若是用金线来绣，会更有神韵些。
"我看着她指的地方，确实比我的土布线要好看许多。"多谢清雅姐姐指点。
"我谦逊地道谢。她温柔一笑："妹妹的手艺已经很好了，只是缺少些技巧罢了。
若是有好的料子，妹妹的绣活定能卖个好价钱。"这话听起来是夸奖，
可我总觉得隐隐***贬低。好像在说，我的绣活不够精美，只是因为没有好料子的缘故。
沈景澜在一旁听了，若有所思道："云织，要不你向清雅多学学，她从小就是名师指导，
眼光自然比你高些。"我心中一刺，面上却只能笑着应下。从那以后，
裴清雅经常指点我的绣活。她的建议确实很有道理，可我总觉得她是在提醒所有人：你看，
我比云织强多了。最让我难堪的是语晗的态度。小丫头越来越崇拜裴清雅，
有什么事都要问她的意见。"裴姨姨，这朵花好看吗？""裴姨姨，
我今天想穿这件衣服可以吗？""裴姨姨，娘做的点心为什么没有你做的好吃？
"听到最后一句话时，我正端着刚蒸好的枣糕进屋。手一抖，盘子险些掉到地上。
裴清雅连忙起身扶住盘子，温柔地对语晗说："语晗不可无礼，你娘做的点心也很好吃。
"她这样为我开脱，反而让我觉得更加难堪。第六章转眼到了中秋节。按理说，
这是家人团聚的日子，可我们家却多了个外人。沈景澜提议去城外赏月，裴清雅欣然同意。
我原想着一家三口出去走走，可沈景澜却说："清雅初来京城，对这里不熟悉，
我们带她出去看看。"于是，中秋夜的月下，我看着沈景澜和裴清雅并肩而行，
语晗在他们身边欢快地跑着。而我，像个多余的人，远远跟在后面。他们谈论着诗词歌赋，
说着我听不懂的典故，时不时传来温柔的笑声。我想起刚成亲那年的中秋，
沈景澜也是这样淡淡的，可至少他还会询问我冷不冷，累不累。如今有了裴清雅，
他眼中再容不下别人。"娘，你怎么走这么慢？"语晗跑回来拉我。"娘有些累了。
"我勉强笑笑。"那娘先回家吧，我要和爹爹裴姨姨去看花灯。"语晗说完，又跑向前方。
我站在原地，看着他们三人渐行渐远的身影，忽然明白了什么。我在这个家，
已经彻底成了多余的人。夜深回到家中，沈景澜送裴清雅回房后，
才想起问我："你怎么先回来了？""有些累了。"我淡淡道。他点点头，也没有再问什么，
径直回了主房。我独自坐在绣房中，看着月光洒在绣架上，心中一片荒芜。这样的日子，
还要持续多久？第七章不久后，发生了一件事，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。那日我正在绣房工作，
忽然听到院中传来争吵声。"语晗，不许这样对裴姨姨无礼！"是沈景澜严厉的声音。
我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，跑出去查看。只见语晗红着眼眶站在院中，
裴清雅脸色苍白地坐在石阶上，沈景澜在一旁气得脸色铁青。"发生什么事了？
"我急忙问道。"你问问你的好女儿！"沈景澜怒指语晗，"她竟然推了清雅！"我愣住了，
语晗虽然有时候调皮，但从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人。"语晗，你为什么推裴姨姨？
"我蹲下身问她。语晗抽泣着说："我没有推她……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了……""还在狡辩！
"沈景澜更怒了，"清雅都摔倒了，你还说没有推？
""我真的没有……"语晗哭得更厉害了。裴清雅这时虚弱地开口："景澜哥哥，算了，
语晗还小，不是故意的。""清雅，你别为她开脱！"沈景澜扶起裴清雅，心疼地说，
"你有没有摔伤？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？""我没事，只是有些头晕。"裴清雅靠在他怀中，
柔弱得让人心疼。我看着这一幕，心中五味杂陈。沈景澜从未如此关心过我，
哪怕我生产时险些难产，他也只是在外面淡淡地等着。"语晗，还不快向裴姨姨道歉！
"沈景澜厉声道。语晗倔强地摇头："我没有推她，为什么要道歉？
""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！"沈景澜气得要动手打语晗。我急忙护住女儿："夫君息怒，
我来教导她。"可语晗却挣脱我的怀抱，哭着跑了出去。第八章我在巷子里找到了语晗。
小丫头蹲在墙角，哭得像个泪人。"语晗，告诉娘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？"我轻抚她的背。
语晗抬起头，眼睛红肿："娘，我真的没有推裴姨姨。我是想拿回我的毽子，
结果不小心撞到她了。""那你为什么不和爹爹解释？""我解释了，可是爹爹不信。
"语晗委屈地说，"爹爹只相信裴姨姨的话。"我心中一痛，抱紧了女儿。
连五岁的孩子都能看出来，沈景澜偏心得有多明显。"娘，你说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？
"语晗忽然问道。这个问题如利刃般刺入我心，我说不出话来。"我听丫鬟们说，
爹爹要娶裴姨姨做正室，让我们搬到偏院去住。"语晗继续说道。"胡说什么！
"我急忙否认，"你爹爹怎么会……"可话说到一半，我却说不下去了。
以沈景澜如今对裴清雅的态度，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。"娘，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？
"语晗忽然抓住我的手，"就我们两个，去别的地方生活。
"我看着女儿懂事得让人心疼的模样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。是啊，为什么不离开呢？
我苦苦支撑这个家，换来的只是他们的嫌弃和冷漠。既然如此，何必强求？晚上回到家中，
沈景澜正在裴清雅房中陪她用药。我站在门外，听到里面传来的温柔细语。"清雅，还疼吗？
我让人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来看看。""景澜哥哥，我真的没事，你不要为了我和语晗生气。
""你心地善良，可她年纪虽小，却这般不懂事，怎能不让人担心？"听到这里，
我转身离开了。心，彻底死了。第九章次日一早，我做了个决定。我要带着语晗离开这里。
趁着沈景澜去衙门当差，裴清雅还在房中休息，我悄悄收拾起细软。这些年攒下的银子不多，
但足够我们母女俩生活一段时间。我的绣活手艺不差，到哪里都能讨口饭吃。正收拾着，
语晗推门进来："娘，你在做什么？""语晗，我们要离开这里了。"我将她抱在怀中，
"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，重新开始。"语晗眼睛一亮："真的吗？
那裴姨姨不会跟来吧？""不会的，就我们母女两个。"语晗高兴地拍手："太好了！
我早就不想看到她了！"看着女儿开心的模样，我心中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决心。可就在这时，
房门被推开了。沈景澜铁青着脸站在门口，身后跟着神色复杂的裴清雅。"你要去哪里？
"他冷声问道。我平静地看着他："带语晗回娘家住几日。""娘家？"沈景澜冷笑，
"你那破绣坊也能叫娘家？"这话如刀子般割在我心上。我的父母早亡，
只有师父留下的绣坊陪伴我长大，那里就是我的家。可在他眼中，竟然是破地方。
"云织妹妹，是不是我住在这里让你不自在了？"裴清雅忽然开口，
"要不我还是搬出去住吧。""不用！"沈景澜斩钉截铁地说，"清雅，你哪里都不要去。
"然后他看向我："云织，收起你这些小心思，清雅是客人，你身为主母，
怎能如此小家子气？"主母？我自嘲一笑。我算什么主母？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妻子罢了。
第十章"夫君说得对，是我思虑不周。"我放下包袱，"我这就去准备午膳。
"沈景澜见我服软，神色稍缓："你能想通就好。"可我心中，已经做出了另一个决定。
既然明着离开不行，那就暗着来。我要在合适的时机，悄无声息地消失。接下来的几日，
我表现得格外顺从。对裴清雅嘘寒问暖，对沈景澜温柔体贴，对语晗也格外关爱。
沈景澜以为我想通了，神情也和缓了许多。"云织，你能体谅清雅的难处，我很欣慰。
"他难得地夸奖了我一句。我笑着点头，心中却如死水般平静。体谅？
我只是懒得再争了而已。一个不爱你的人，你做什么都是错的。与其费尽心思讨好，
不如潇洒离去。这日，沈景澜要陪裴清雅去城外的寺庙上香，问我要不要一起去。
我摇头道："我身子有些不适，就不去了。你们去吧。"沈景澜也没有强求，
带着裴清雅和语晗出了门。看着马车远去，我知道，机会来了。我迅速收拾好行囊，
又写了封书信放在桌案上。信中我写道："夫君，缘分已尽，就此别过。语晗我带走了，
你若不愿，就当她死了吧。云织笔。"写完这封信，我心中忽然轻松了许多。是啊，
早该如此了。一个不珍惜你的人，又何必苦苦纠缠？我带着简单的行囊，牵着语晗的手，
悄悄离开了这个让我伤心的家。"娘，我们真的不回来了吗？"语晗问道。"不回来了。
"我坚定地说，"从今以后，我们要过自己的日子。"语晗用力点头："好！
我要和娘永远在一起！"我们母女俩，就这样消失在茫茫人海中。
第十一章我带着语晗来到城南的安和镇。这里远离京城的繁华，民风淳朴，
适合我们隐姓埋名。我在镇上租了间小院，重新开始绣活营生。没有了沈景澜的冷漠，
没有了裴清雅的处处比较，我和语晗的日子反而过得自在快活。"娘，
今天有好多人来买你的绣品呢！"语晗高兴地数着铜钱。"是吗？看来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。
"我笑着揉揉她的头。"当然！娘是天下最厉害的绣娘！"语晗骄傲地说。听到女儿的夸奖，
我心中暖暖的。原来离开那个让我自卑的环境，我也可以重新找回自信。镇上的人都很善良，
知道我是带着女儿生活的寡妇，都格外照顾我们。王婆婆经常送些时令蔬菜过来，
李大叔会帮我修缮院子，就连杂货铺的老板也会给语晗一些小零食。这种被善意包围的感觉，
是我在沈府从未体验过的。"娘，我们在这里生活真好。"语晗趴在我怀中，
"我再也不想回那个家了。""为什么？"我好奇地问。"因为在那里，爹爹不爱我们。
在这里，大家都很喜欢我们。"语晗认真地说。孩子的话虽然稚嫩，却道出了真相。
一个不爱你的家，再华丽也是牢笼。一个充满善意的地方，再简陋也是天堂。
我已经找到了属于我们的天堂。第十二章平静的日子过了半年，直到那个秋日的午后。
我正在院中晾晒绣品，忽然听到语晗的惊呼声："娘！快看！是爹爹！"我心中一惊，
抬头望去，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门外。沈景澜消瘦了许多，脸色憔悴，
看起来十分疲惫。"云织……"他声音嘶哑，"我终于找到你了。"我平静地看着他，
没有说话。"娘，我去开门！"语晗兴奋地要去开门。"不许去。"我拉住她，"语晗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