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愣了一下。东三镇？那是油水相对多些、也更容易出成绩的片区。孙小吏之前就负责那里。
“是！谢主簿大人！”我立刻躬身应道。钱文书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
但最终还是没吭声。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轨，甚至比以前更好了一点。接手东三镇后，
工作更忙，责任也更大。但我做事仔细，誊录清晰，核算准确，经手的账目从未出过差错。
赵主簿对我越发信任。钱文书虽然还是那副刻薄样，但至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刁难我。
家里的境况也在改善。爹吃了好药，咳嗽减轻了许多，脸上有了血色，
偶尔还能下床在院子里晒晒太阳。娘脸上的愁容少了，话也多了起来。每个月领了月俸，
除了买药买粮，还能余下一点，娘会小心地存起来，说给我攒嫁妆。日子清贫，但有了盼头。
我以为生活就会这样按部就班地继续下去。直到那天下午，我誊录完最后一份田契变更，
正准备整理归档。“江晚！”孙主事站在文书房门口，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，
甚至带着一丝紧张，“放下手里的活，立刻跟我来！赵主簿有要事找你！”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要事？难道是账目又出了问题？我放下卷宗，快步跟上孙主事。没有去赵主簿的公事房，
而是直接穿过后院，来到了分处后面一个僻静的小跨院。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。院门紧闭着。
孙主事上前，轻轻敲了三下门。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。开门的竟是赵主簿本人。他看到我，
立刻侧身：“快进来！”我带着满腹疑惑走进去。小院里站着三个人。除了赵主簿，
还有两个陌生人。一个穿着深青色绸缎长袍，面容儒雅，气质沉稳，约莫四十多岁，
眼神温和却带着久居上位的淡淡威严。另一个年轻些，穿着利落的劲装，像个护卫，
沉默地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，眼神锐利地扫过我。赵主簿关好院门，
神情恭敬地对着那儒雅中年人道：“沈大人，这就是卑职跟您提过的，江晚。
”被称为“沈大人”的中年人目光落在我身上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。
他微微一笑，声音温和：“江姑娘，不必紧张。鄙人沈砚，在府城灵务局任职。
”他没有说具体职位，但能让赵主簿如此恭敬，身份显然不低。“沈大人。”我躬身行礼，
心里却更加警惕。府城来的大人物，为何要见我这个小吏？沈砚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，
似乎想从我平静的表情下看出些什么。他缓缓开口，
问了一个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问题：“江姑娘，听闻你曾在流云宗修行？”流云宗？
正是我待了十年的仙门！我的心猛地一紧，面上却竭力维持平静：“是。
弟子曾在流云宗外门修行。”“哦？”沈砚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，还有一丝……兴趣？
“那江姑娘可知，流云宗近日，发生了一件大事？”大事？我离开流云宗快一年了，
与仙门早已断了联系。我摇摇头：“弟子不知。弟子离宗已近一年。”沈砚轻轻颔首，
语气依旧温和，却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：“流云宗宗主座下大弟子，林清羽，
于昨夜……强闯我青阳府灵务局库房禁地，意图盗取‘地脉灵源’，被值守修士当场擒获。
”什么？！我瞳孔猛地一缩！林清羽？强闯灵务局？盗取地脉灵源？
那个曾经高高在上、视我如蝼蚁的天才弟子？巨大的震惊如同冰水，瞬间浇遍全身。
我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。那个名字，连同那场充满耻辱的比斗，
以及他腹部被我捅穿时惊愕的眼神，瞬间冲破记忆的闸门，汹涌而至。“林……林清羽？
”我的声音有些发干。“正是。”沈砚将我的震惊看在眼里，却并未深究，只是继续道，
“此人被擒后，气焰嚣张，口出狂言，声称他乃流云宗未来宗主，我灵务局无权羁押他。
甚至……打伤了我局两名值守修士。”沈砚的语气依旧平和，但话语里的分量却重如千钧。
“流云宗得知消息，反应激烈。其执法长老已亲率数名精英弟子抵达府城，态度强硬，
要求我局立即放人，并赔礼道歉。”沈砚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，“他们声称，
林清羽乃宗门核心弟子，身份尊贵。此事纯属误会，是我灵务局‘故意构陷’，
阻挠仙门弟子‘寻找机缘’。”阻挠仙门弟子寻找机缘？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！
我几乎要冷笑出声。强闯禁地，意图盗窃，打伤值守，哪一条不是板上钉钉？“所以，
沈大人找我来是？”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。告诉我这些，
绝不是为了闲聊。沈砚看着我，那双温和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的光芒：“江姑娘，
你是此案的关键证人。”证人？我愣住了。“据林清羽被擒后最初的口供，”沈砚缓缓道，
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我心上，“他声称，他之所以铤而走险，是因为……一年前，
在流云宗宗门***上，他被你——一个外门弟子江晚——用卑劣手段偷袭重伤，损及道基，
修为停滞不前，甚至隐隐有倒退之象。他急需地脉灵源这等天地奇珍来修补根基，
才出此下策。”我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！荒谬！**！一年前那场比斗，是他轻敌在先，
最后关头想置我于死地，我才被迫反击！损及道基？他当时明明只是腹部外伤，
以流云宗的丹药和灵气，怎么可能损及道基？这分明是失败后的借口，
更是此刻推卸责任的托词！他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？把盗取灵源的重罪，
归咎于一年前那场他自取其辱的比斗？一股冰冷的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。
过去一年在灵务局磨砺出的沉稳几乎要被这盆脏水浇灭。我攥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
“他胡说！”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沈砚对我的愤怒并不意外，
他抬手虚按了一下，示意我冷静：“江姑娘，稍安勿躁。流云宗目前死死咬住这一点，
咬定是你偷袭暗害在先，才导致林清羽道基受损，心魔丛生，最终铸下大错。他们以此为由，
向我灵务局施压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如炬地看着我：“我需要你，江晚，以当事人的身份，
亲口向府衙特使，陈述一年前那场比斗的全部经过。还原真相。”陈述经过？还原真相？
我明白了。流云宗要颠倒黑白，用我来当替罪羊。而灵务局，需要我这个“污点证人”，
来坐实林清羽的卑劣行径，彻底堵住流云宗的嘴，捍卫灵务局的权威和法度！这是一场风暴。
而我，被推到了风暴的中心。一边是曾经高高在上、如今却气急败坏的仙门巨擘，
他们为了保下核心弟子，必定会不择手段地抹黑我，甚至可能威胁我的家人！另一边，
是代表朝廷法度、给了我安身立命之所的灵务局。他们需要我的证词，
但能否顶住仙门的压力护我周全？手心冰凉一片，后背却沁出细密的冷汗。
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比斗台上，台下是无数鄙夷的目光，台上是林清羽冰冷的剑锋。
只是这一次，赌注更大。赌的是我的清白，爹娘的安危，甚至可能是……命。“沈大人，
”我抬起头，迎上他深邃的目光，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发颤，却异常清晰，
“一年前那场比斗，是宗门***，有长老裁决，有无数同门见证。弟子问心无愧。
大人需要弟子陈述，弟子自当据实以告。”我没有退路。
流云宗已经把我当成了弃子和替罪羊。退缩，只会被他们碾得粉碎。只有站在灵务局这边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