砸碎的平板碎片还在地板上闪烁着冷光,助理惊魂未定的惨白脸色尚未恢复。凌骁胸腔里翻腾的暴怒和那被沈慕言彻底点燃的疯狂嫉妒,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理智。他必须立刻见到肖晚晴!一刻也不能等!但残存的一丝清明在疯狂咆哮:不能像个失控的疯子一样冲进远洋集团!那只会坐实那些污秽的流言,让她更加难堪,也会彻底打乱他更长远的布局!
他猛地收住冲向电梯的脚步,深深吸气,强行将那毁灭一切的冲动压回心底最黑暗的角落。他拿出手机,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,迅速调出那个早已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号码。每一个按键,都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戾力量:
「现在,下来。车库B区,黑色迈***。或者,我上去找你。选。」
信息发送。冰冷的字符如同最后通牒。
他靠在冰冷坚硬的车窗上,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。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。引擎低沉的轰鸣在寂静的车库里格外清晰,如同他胸腔内无法平息的风暴。他知道她会下来。她不敢赌他会不会真的上去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,他凌骁,什么都做得出来。
远洋集团25楼,项目总负责人办公室。
肖晚晴的手机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突兀地震动了一下,打破了办公室里死一般的沉寂。她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,当那个没有储存名字却如同梦魇般刻入骨髓的号码映入眼帘时,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!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,让她四肢百骸都冰冷僵硬!
「现在,下来。车库B区,黑色迈***。或者,我上去找你。选。」
冰冷的文字,带着**裸的、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威胁!尤其是最后那句“我上去找你”,瞬间让她联想到楼下餐厅刚刚平息的混乱、那些尚未散尽的流言蜚语、还有无数双等着看热闹的眼睛……如果他真的不顾一切冲上来,在众目睽睽之下……
后果不堪设想!她刚刚被沈慕言勉强稳住的位置,会瞬间崩塌!她将彻底沦为集团最大的笑柄!
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!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,脸色煞白如纸,握着手机的手指冰凉颤抖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七天!他果然没有忘记!在这最后一天,以最强势、最不容抗拒的姿态来“收网”了!
“晚晴?你怎么了?”一直守在外间、留意着她动静的沈慕言察觉到她的异样,立刻推门进来。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和紧攥着手机、微微发抖的手,心中警铃大作!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如此惊恐慌乱的神情!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肖晚晴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,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手机屏幕锁上,慌乱地塞进西装口袋,仿佛那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,“我……我下去取份文件,供应商那边急要的……很快回来!”她不敢看沈慕言那双充满关切和探究的眼睛,抓起桌上的车钥匙(拙劣的借口),几乎是逃也似地、脚步虚浮地快步冲出了办公室,甚至忽略了沈慕言在她身后焦急的呼唤。
电梯下行。冰冷的金属轿厢壁映出她苍白惊惶的脸,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囚徒。她该怎么办?他要做什么?沈慕言刚刚为她平息了一场风波,凌骁的出现会不会将她再次拖入更可怕的漩涡?他此刻的愤怒,光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毁天灭地的气息!
车库B区。
那辆线条冷硬、如同钢铁巨兽般的黑色迈***,静静地蛰伏在角落最深沉的阴影里。肖晚晴一眼就认了出来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。她深吸一口气,那冰冷的、混杂着机油和尘埃的空气刺得她肺部生疼。她强迫自己迈开沉重如同灌了铅的双腿,一步一步,如同走向刑场般,靠近那辆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车。
“咔哒。”
后座深色的车窗无声降下一半,露出凌骁那张俊美却覆盖着万年寒冰的侧脸。他没有看她,仿佛她只是路边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,只是冷冷地、从齿缝里挤出两个淬着冰碴的字:
“上车。”
命令的口吻,不容置疑。
肖晚晴拉开车门,浓烈的雪松冷香混合着一股令人窒息的、压抑到极致的暴戾气息扑面而来,瞬间将她包裹。她坐了进去,关上车门。狭小的空间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氧气,只剩下他身上散发出的、如同实质般的冰冷威压!
凌骁终于转过头。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,带着穿透灵魂的锐利和审视,直直射向她!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她每一寸肌肤、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剥开、碾碎!捕捉着她脸上残留的惊惶、苍白,以及……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、因沈慕言的维护而产生的脆弱?
“肖经理?”他开口,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浓浓的、淬了毒的讽刺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,“新官上任,感觉如何?被众星捧月的滋味,是不是很享受?嗯?”他刻意加重了“肖经理”三个字,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冰碴的鞭子,狠狠抽在肖晚晴的心上。
肖晚晴猛地攥紧了手指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试图用尖锐的疼痛唤醒对抗的勇气:“凌骁!你到底想怎么样?!七天时间到了,我没辞职!你现在想做什么?在这里羞辱我?看我笑话?!”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拔高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。
“羞辱你?”凌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猛地倾身逼近!强大的、带着浓烈雄***略气息的压迫感瞬间将肖晚晴完全笼罩!他滚烫的呼吸带着威士忌的辛辣,狠狠喷在她的脸上,让她浑身汗毛倒竖,下意识地想向后缩,却被椅背死死抵住!
“那些躲在阴沟里用最肮脏的话议论你、诋毁你、把你踩进泥里的时候,你在哪里?嗯?!”他低吼着,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,猩红的眼眸死死锁住她惊惶的眼睛,“你的‘肖经理’身份给你带来了什么?除了一个华丽的陷阱和一堆等着看你从高处摔下来、拍手叫好的垃圾?!除了沈慕言那虚伪的‘英雄救美’?!你告诉我!!”
他的话语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,狠狠捅进肖晚晴刚刚结痂的伤口,那些刚刚承受的屈辱和沈慕言带来的短暂温暖形成的巨大落差,瞬间将她击溃!巨大的委屈让她眼眶发热,声音破碎哽咽:“这不关你的事!我的事不用你管!你走开!”
“不用我管?!”凌骁瞳孔骤然缩紧,眼神瞬间变得疯狂猩红!他猛地伸手,滚烫粗糙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、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,狠狠攫住了肖晚晴纤细脆弱的下颌!强迫她抬起头,迎向他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、充斥着毁灭性占有欲的眼眸!
“看着我的眼睛!肖晚晴!”他低吼,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唇上,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!“告诉我!沈慕言管得,我凌骁就管不得?!嗯?!”
他指腹的粗糙和灼热紧贴着她柔嫩的肌肤,力道之大,瞬间在她白皙的下颌上留下深红的指痕!那近在咫尺的、充满暴戾和绝对掌控的眼神,让她恐惧得浑身剧烈颤抖,如同秋风中的落叶!
“放开我!你放开!”肖晚晴挣扎着,声音破碎不堪,带着绝望的哭腔,“你凭什么管我?!凭你是我‘小舅舅’吗?!还是凭你五年前那个雨夜的背叛?!你告诉我!!”
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那个禁忌的称呼和心中最深的伤疤!试图用最尖锐的刺,刺痛他,让他放手!
“闭嘴!!”凌骁瞳孔骤缩,如同被最毒的毒蛇狠狠咬中了心脏!五年前的痛楚和此刻被她否认、被她推向沈慕言的愤怒交织在一起,如同浇在烈火上的热油,彻底点燃了他心中压抑已久的疯狂!
他非但没有放开,反而猛地将她更近地、近乎粗暴地拉向自己!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消失为零!鼻尖重重地撞在一起!他灼热的气息带着浓烈的酒气和毁灭一切的绝望,狠狠喷在她的唇上,声音嘶哑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咆哮:
“凭我爱你!我一直爱你!躲了你五年!想了你五年!这个理由够不够?!”
轰——!!!
这石破天惊的告白,裹挟着最深的痛楚、绝望和一种近乎毁灭的执念,像一颗在肖晚晴脑中引爆的核弹!瞬间将她所有的思维、所有的认知炸得粉碎!她彻底懵了!难以置信地瞪大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,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写满了疯狂、痛苦和浓烈到令人窒息情感的脸!
爱?他说……爱她?刻骨铭心?找了五年?
这怎么可能?!五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夜……那毫不留情的背叛和抛弃……那将她推入地狱的绝望……
“你胡说!你骗我!”肖晚晴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和极致的混乱,泪水汹涌而出,“你骗我!你……”她语无伦次,巨大的冲击让她完全无法思考。
“我骗你?!”凌骁的眼神痛苦而暴戾,他猛地打断她,目光如同最滚烫的烙铁,带着毁灭性的热度扫过她被迫仰起的脆弱脖颈,扫过她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,最后死死锁住她那双充满了惊惶、混乱和全然不信的眼眸,“那沈慕言呢?他对你的‘追求’就不算骗了?嗯?!”
他猛地指向车窗外远洋大楼灯火通明的方向,声音因为极致的嫉妒和被背叛的痛楚而变得尖锐扭曲:
“他当众宣告追求你的时候,你是什么感觉?是不是觉得他像天神下凡,拯救你于水火?是不是觉得他温润如玉,比我这个只会逼迫你、伤害你的‘小舅舅’好上一万倍?!你是不是很享受他的维护?是不是觉得他才是你命中注定的良配?!说啊!!”
凌骁的质问如同***般砸下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痛楚和无法宣泄的嫉妒!他仿佛看到了餐厅里,沈慕言温柔揽住她肩膀的样子,看到了她可能露出的依赖、感激甚至是一丝心动!这画面像最毒的蛇,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心脏,将他最后一丝理智焚烧殆尽!
肖晚晴被他疯狂的话语、眼中那浓烈到令人心碎的痛苦和这突如其来的、打败性的“告白”彻底击溃了!积压了五年的委屈、此刻被逼到绝境的愤怒、被侵犯的窒息感、以及那被他强行撕开的、混乱不堪、无法分辨的情感,如同滔天巨浪般将她彻底淹没!
“是!我就是觉得他好!怎么了?!”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,猛地用力狠狠推开他!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,泪水决堤般汹涌,“沈慕言至少尊重我!至少不会像你这样像个疯子一样把我堵在车里逼问我!至少不会让我时时刻刻活在恐惧和羞辱里!他比你干净!比你懂得什么是爱!你除了会强迫我、伤害我,你还会什么?!”
她死死地盯着他,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眸里,此刻只剩下刻骨的恨意和绝望的控诉:
“凌骁!我恨你!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!!”
最后那句话,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,带着毁灭性的力量,狠狠刺穿了凌骁的心脏!
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。
凌骁被她推得微微后仰,维持着那个姿势,一动不动。他看着眼前泪流满面、眼神中只剩下刻骨恨意的肖晚晴,看着她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肩膀,听着她口中吐出那句如同诅咒般的“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”……
他胸腔里那团燃烧了五天五夜、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,仿佛瞬间被这冰冷刺骨的滔天恨意彻底浇灭。
只剩下无边无际的、死寂的冰冷。
一片荒芜的绝望。
他所有的愤怒,所有的嫉妒,所有的不甘和那深埋心底、扭曲却无比真实的爱意,在她这句“最恨”面前,都显得那么苍白,那么可笑,那么……一厢情愿。
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松开了钳制她下颌的手。那动作,带着一种被彻底抽空了所有力气、所有生机的颓然。仿佛松开的是他生命中最后一丝光亮。
他扯了扯嘴角,似乎想露出一个嘲讽的、冰冷的笑容,最终却只勾勒出一个破碎的、毫无生气的弧度。他的眼神深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渊,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到令人窒息的东西——痛苦、绝望、自嘲、心死……最终都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烬。
“好……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子,每一个字都像在粗糙的砂纸上反复磨砺过,带着一种心死的疲惫和万念俱灰的荒凉,“很好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空洞地掠过她泪痕斑驳的脸,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,又仿佛穿透她看到了无尽的虚空:
“肖晚晴,你……很好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她一眼,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灵魂的凌迟。他猛地推开车门,带着一身浓得化不开的孤绝、冰冷与万念俱灰的萧索,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。那挺拔的背影在昏暗的车库灯光下,竟透出一种被彻底击垮的颓然和……深入骨髓的疲惫。
“砰!”
车门被重重关上,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,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冰冷的世界。
肖晚晴独自一人坐在残留着他浓烈雪松气息的车厢里,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,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,无声地汹涌滑落。她赢了?她逼走了他?用最狠的话斩断了他最后的纠缠?
可为什么……心里空得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大块?他那句沙哑破碎的“你很好”里蕴含的绝望,像一把冰冷的钝刀,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。
七天之期,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落幕。
那句“最恨”,如同深渊,将她和他之间最后一丝微弱的可能,彻底斩断。
前路,只剩下更深的黑暗,和无处可逃的……茫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