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扶苏小贱
简介:《沉剑饮血玄铁令下江湖骨》是作者扶苏小贱的经典作品之一,小说主要讲述林砚林惊鸿的故事,内容情节十分精彩,推荐大家阅读,小说简介:日头爬到头顶时,林砚已经跑过两道山梁。他的粗布衫被汗水浸透,贴在背上像块冰凉的铁。脚底板磨出了血泡,每踩一步都钻心地疼,可他不敢停——身后的马蹄声像催命的鼓点,隔一会儿就会顺着风飘过来,“笃、笃、笃”,...
日头爬到头顶时,林砚已经跑过两道山梁。
他的粗布衫被汗水浸透,贴在背上像块冰凉的铁。脚底板磨出了血泡,每踩一步都钻心地疼,可他不敢停——身后的马蹄声像催命的鼓点,隔一会儿就会顺着风飘过来,“笃、笃、笃”,敲在他的后颈上。
“爹,你到底藏了多少事?”林砚咬着牙,往嘴里塞了把干硬的麦饼。这是他从药铺后屋摸的,现在成了唯一的干粮。麦饼渣卡在牙缝里,剌得牙龈生疼,他却嚼得格外用力,仿佛这样就能把心里的慌乱嚼碎。
他想起王老头瘫在地上的样子,想起药铺里摔碎的瓷瓶,想起血衣卫那把泛着黑气的刀。青石镇的晨雾、豆浆香、晒药的竹匾……那些昨天还觉得沉闷的日常,现在竟成了想抓都抓不住的梦。
风忽然变了向。
林砚猛地停住脚步,躲到一棵老松树后面。这是父亲教他的——山里的风会“说话”,能告诉你哪里有人,哪里有兽。刚才那阵风里,除了马蹄声,还混着金属摩擦的脆响,像是……锁链?
他探出头,看见山道尽头出现了三个黑点。不是血衣卫的马队,是三个挑着担子的脚夫,扁担两头挂着沉甸甸的木箱,箱子上缠着粗铁链,铁链拖在地上,划出“哗啦啦”的声响。
脚夫们走得很慢,腰弯得像虾米,每一步都要顿一下,仿佛箱子里装的不是货物,是石头。他们穿着短褂,裤腿卷到膝盖,小腿上全是淤青,其中一个瘸着腿,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。
“借过,借过。”领头的脚夫看见林砚,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,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背上的剑——那把锈剑用油布裹着,形状古怪,在阳光下能看出剑身的弧度。
林砚往旁边挪了挪,手不自觉地按住剑柄。他总觉得这些脚夫不对劲:挑这么重的担子,脸不红气不喘;眼神浑浊,却在扫过他后背时,闪过一丝精光;还有那铁链,看着像是锁箱子的,却在靠近时,隐隐有股血腥味。
“后生,往哪去啊?”瘸腿的脚夫放下担子,从怀里摸出个水囊,往嘴里灌了一口,“这往西可是断魂崖,没路了。”
“走亲戚。”林砚低着头,模仿镇上人的口音,“我表叔在山那边住。”
“哦?”瘸腿脚夫笑了,露出两颗黄牙,“哪个村的?我在这山里挑了十年担子,从没听说崖边有村子。”
林砚的心一沉。他果然在试探。
就在这时,领头的脚夫忽然抬手,做了个奇怪的手势——食指和中指并拢,往地上点了三下。林砚瞳孔一缩,这个手势,他在父亲留下的一本破旧医书里见过,画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,旁边写着两个小字:“黑煞”。
那本书讲的是如何辨认毒物,“黑煞”是一种剧毒的蛇,可这个手势……
没等他想明白,瘸腿脚夫已经扑了过来。他的动作根本不像个瘸子,身形快得像阵风,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短匕,匕尖泛着青黑色,显然喂了毒。
林砚早有防备,侧身躲开,同时右手抓住身后的松树树干,借力往后一荡,脚尖踢向瘸腿脚夫的手腕。这是碎玉手的“缠”字诀,不求伤人,只求卸力。
“啪”的一声,短匕被踢飞,掉进旁边的灌木丛。瘸腿脚夫闷哼一声,左手成爪,抓向林砚的咽喉。林砚看清了他的指甲——又黑又长,像是用墨水泡过。
“不是血衣卫。”林砚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。血衣卫用刀,这些人用毒、用爪,更像江湖上的邪派。
领头的脚夫和另一个脚夫也动了。他们没去捡武器,而是直接去解箱子上的铁链。铁链“哐当”落地的瞬间,林砚看见箱子里根本不是货物,是一堆白骨,白骨堆里插着十几把淬毒的飞刀。
“玄铁令的线索,要么交出来,要么喂蛇。”领头的脚夫抓起一把飞刀,阴恻恻地说,“黑莲教办事,从不留活口。”
黑莲教?林砚想起王老头说过,那是江湖上最狠的邪派,教主萧无妄据说能驱使百毒,杀人如麻。他们怎么也在找玄铁令?
三个脚夫呈三角之势围住林砚。瘸腿的攻下路,专攻膝盖脚踝;领头的用飞刀,不断骚扰;另一个则像堵墙,慢慢缩小包围圈。林砚的碎玉手只能应付近身缠斗,对付飞刀却束手无策,很快就被逼到了松树底下,后背贴着凉凉的树皮,退无可退。
“后生,认命吧。”领头的脚夫狞笑着,飞刀再次出手,这一次直取他的左眼。
林砚闭上眼睛,下意识地抬手去挡——他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,此刻却像块废铁。就在这时,他的手指碰到了背后的剑柄。
瞎眼老头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:“你爹留下的那把剑,拔了能活。”
拔了能活?
林砚几乎是凭着本能,抓住了剑柄。油布早就被汗水浸透,一扯就掉。露出的剑身果然锈迹斑斑,像根生了锈的铁条,连剑鞘都是普通的木头,上面刻着几道歪歪扭扭的纹路,像是小孩子画的。
这就是能救命的剑?
飞刀已经到了眼前,林砚甚至能闻到上面的腥臭味。他没有时间犹豫,猛地拔剑——
没有想象中的龙吟凤鸣,只有“噌”的一声轻响,像是有人用指甲刮过冰块。
但接下来发生的事,让三个脚夫都愣住了。
那把锈剑出鞘的瞬间,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冷了。林砚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剑柄传到掌心,顺着胳膊往上爬,流遍全身,刚才的疲惫、恐惧竟然消散了大半。更奇怪的是,那把锈迹斑斑的剑身上,忽然腾起一层薄薄的白霜,霜气所及之处,地上的青草瞬间冻成了青白色。
飞刀在离林砚左眼还有寸许的地方停住了,被一层无形的寒气冻住,“咔嚓”一声断成两截。
“沉水剑?!”领头的脚夫失声尖叫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“你是弈剑阁的人?”
林砚自己也懵了。这把破剑……还有名字?
瘸腿脚夫显然不信邪,再次扑上,爪风带着股腥气。林砚握着沉水剑,只觉得手臂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,自然而然地横剑格挡。
“嗤啦——”
爪子碰到剑身的瞬间,发出一阵烤肉般的响声。瘸腿脚夫惨叫着后退,只见他的指甲全被冻断,指尖覆盖着一层白霜,像是戴了副冰手套。
“走!”领头的脚夫再也不敢恋战,抓起地上的铁链就往山下跑。另两个脚夫也如梦初醒,连箱子里的白骨都顾不上,跟着他仓皇逃窜,转眼就消失在山道尽头。
林砚握着沉水剑,站在原地,心脏“砰砰”直跳。他低头看向剑身——那层白霜已经褪去,锈迹重新爬了上来,又变成了那副不起眼的样子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。
但地上断成两截的飞刀、瘸腿脚夫留下的血迹、还有自己掌心残留的凉意,都在告诉他:这把剑,真的不简单。
他想起父亲房梁上的那把剑,想起父亲说的“莫入江湖”,忽然明白了——父亲不是怕江湖,是怕这把剑引来江湖。
“弈剑阁……沉水剑……”林砚喃喃自语,将剑插回木鞘,重新用油布裹好。黑莲教的人认识这把剑,血衣卫在找玄铁令,父亲是弈剑阁的人……这些碎片像散落在地上的珠子,他隐约能看到线,却串不起来。
山风再次吹来,这次带来的马蹄声更近了。林砚甚至能听见那个三角眼汉子的怒骂:“一群废物!连个毛头小子都抓不住!”
不能再等了。
林砚捡起地上的水囊(是瘸腿脚夫掉落的),拔开塞子灌了一大口。水带着股土腥味,却让他清醒了不少。他辨认了一下方向,西边的山梁后面,隐约能看到一道灰蒙蒙的影子,像是断崖。
那就是断魂崖?
他深吸一口气,握紧裹着油布的沉水剑,再次迈开脚步。这一次,他的步伐比之前稳了许多。掌心的凉意仿佛还在,像父亲的手,轻轻托着他的后背。
跑过第三道山梁时,地势忽然变得陡峭起来。原本的山道变成了碎石坡,脚下的石头松动,稍不注意就会滚下去。林砚放慢速度,手脚并用地往上爬,碎石划破了他的手掌和膝盖,血珠渗出来,滴在地上,很快被风吹干。
越往上爬,雾气越浓。白色的雾像棉花一样裹在身边,能见度不足三尺,连太阳都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光点。马蹄声在雾里变得忽远忽近,像是来自四面八方。
“林砚!”三角眼汉子的声音穿透雾气,带着回音,“你爹林惊鸿就是个叛徒!偷了玄铁令,害了弈剑阁满门!你以为躲到断魂崖就能活命?那里埋着的,都是他当年的同党!”
林砚的手猛地一顿,指甲抠进石缝里。
林惊鸿。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父亲的名字。
叛徒?害了弈剑阁满门?
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。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,那么疲惫,又那么……愧疚。难道父亲真的做过那些事?
“别听他胡说!”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雾里传来,带着点耳熟。
林砚抬头,看见雾中走出个身影,拄着根竹杖,正是那个瞎眼老头。他怎么会在这里?
“瞎老头,又是你!”三角眼汉子的声音充满戾气,“上次让你跑了,这次还敢碍事?”
瞎眼老头没理他,走到林砚身边,低声说:“血衣卫的话,十句里有九句是假的。弈剑阁不是你爹害的,玄铁令也不是什么赃物。记住,到了断魂崖,找苏惊尘,他会告诉你真相。”
说完,他把竹杖往地上一顿,竹杖的顶端忽然弹出一截剑尖——原来这根本不是竹杖,是把伪装成拐杖的剑!
“老东西,原来是个练家子!”三角眼汉子的声音带着惊讶,“看你这手法,是‘残阳派’的人?”
瞎眼老头笑了笑,黑布蒙着的眼睛转向林砚:“后生,往崖顶跑,别回头。这些杂碎,我还应付得来。”
林砚看着他佝偻的背影,忽然想起青石镇后巷里,这个老头也是这样,把生的机会留给了他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,却被老头用眼神制止了(虽然他是瞎子,但林砚就是觉得他在看自己)。
“走!”老头低喝一声,拐杖剑“噌”地出鞘,带着一道暗红色的剑光,冲向雾中的马蹄声。
林砚咬了咬牙,转身冲进更深的雾气里。身后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、马匹的嘶鸣、人的惨叫,还有瞎眼老头偶尔发出的低喝。他不敢回头,只能拼命往前跑,仿佛跑得越快,就能离这些血腥和阴谋越远。
雾气越来越浓,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。脚下的路彻底消失了,变成了陡峭的崖壁,只有一些顽强的灌木扎根在石缝里。林砚抓着灌木,一步一步往上爬,沉水剑的剑柄硌着他的后背,像块滚烫的烙铁。
不知爬了多久,雾气忽然变淡了。
林砚喘着粗气,抬头望去——眼前是一片平整的崖顶,长满了齐腰高的野草。野草中间,立着一座破败的牌坊,牌坊上刻着三个字,笔画苍劲,只是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。
他走近了才看清,那三个字是:弈剑阁。
牌坊后面,隐约能看到几间倒塌的屋舍,屋顶的瓦片碎了大半,露出黑洞洞的梁架,像怪兽张开的嘴。风穿过屋舍,发出“呜呜”的响声,像是有人在哭。
这里就是断魂崖顶?就是父亲当年待过的地方?
林砚站在牌坊下,忽然觉得很累。他靠着冰冷的石柱滑坐下来,把沉水剑抱在怀里,像抱着唯一的亲人。掌心的凉意还在,剑身的锈迹仿佛活了过来,在他的体温下慢慢变淡,露出底下暗青色的金属光泽。
他想起瞎眼老头的话,想起三角眼汉子的话,想起父亲临终的眼神。原来江湖不是说书先生嘴里的传奇,是血,是刀,是你想躲都躲不开的债。
“爹,我来了。”林砚把脸贴在剑鞘上,声音沙哑,“你留下的债,我来还。你藏的秘密,我来揭开。”
风忽然停了。
寂静中,林砚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,很慢,很轻,像是有人拖着一条腿在走路。
他猛地回头,握紧了沉水剑的剑柄。
雾中,一个人影缓缓走来。那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,头发花白,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,显然少了一条胳膊。他手里拄着根木杖,一步一瘸,脸上带着一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疤痕,看着有些狰狞。
但最让林砚心惊的是,这个人的眼睛——那是一双极其平静的眼睛,像深不见底的潭水,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怀里的沉水剑。
“沉水剑……”那人开口了,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,“三十年了,终于回来了。”
林砚站起身,握紧剑柄,警惕地看着他:“你是谁?”
那人笑了笑,疤痕在脸上扯出一道怪异的弧度:“你可以叫我苏惊尘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从沉水剑移到林砚的脸上,仔细看了很久,忽然叹了口气:
“像。真像你爹。”